gu903();“你想想,若是朕满意了,便放过你....”他饱含深意蛊惑。
傅娆怔愣愣的,再傻也知道,皇帝要她做什么。
她才不呢。
她装傻,与他说起正事,
“陛下,入宫的事,您可否缓一缓,我还未做好准备......”
无论身心,她都未做好成为他妃嫔的准备。
心里空茫茫一片。
皇帝沉沉叹着气,扶着她双肩,郑重道,“待朕处理宫中手尾,择吉日迎你入宫,也需要些时日,你这段时间在府上养好身子,太医院想去便去,不想去便歇着,可明白?”
傅娆迟疑着点头,
“娆娆,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朕?”
傅娆久久未答。
回到府中,郑氏强撑着睡意在塌上等她们姐弟回来。
傅娆与她说起婚宴之事,将徐嘉那段给略过,郑氏放心下来,方肯入睡。
傅坤迟迟未归,傅娆等了一会先回了房,洗漱过后,换了家常的衣裳坐在炭盆旁烤火,一边吩咐桃儿,“你去门口等少爷,待他回来,领着他来见我。”
傅娆打个盹的功夫,傅坤便回来了,少年裹挟一身寒气大步踏至听香小筑,到了门口,他解开大氅递给桃儿,抖了抖衣袍灰尘,推门而入,见傅娆靠在软塌小憩,扬起笑脸,入内与她行礼,
“姐姐,我回来了。”
傅娆睁眼,久久凝望他,未语,抿着唇,心下犹然激动。
傅坤心情也极是激越,他接过秋香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坐在傅娆跟前,与她说话,
“姐,我今日结识了数十世家子,末尾,世子又领我去书房,赠我以玉佩,将京城世家子底细说与我知,哪些人可结交,哪些人要敬而远之,悉数教我,耽搁了时辰,回来晚了,叫姐姐好等。”
少年意气风发,哪怕累了一日,眉宇间依然英姿勃勃。
傅娆泪眼灼灼,与桃儿道,“快些将那跌打伤药拿来。”
一边与傅坤温声道,“来,将手递给我瞧一瞧。”
傅坤愣住,犹豫了一下,将手缓缓抬起,
借着灯火,傅娆瞧见傅坤那拳头皆是青紫一片,脑海里浮现傅坤拼命击锤徐嘉的画面,这傻孩子把自个儿性命豁出去,给她撑腰出气....泪意涌上眼眶,蓄成泪珠,悄然滑落。
“疼吗?”她哽咽问,
傅坤哈哈一笑,朗声道,“疼是有点疼,不过打得挺爽,还以为陛下会打我呢,没想到陛下放过了我....”少年眸眼晶亮,盛满了纯真,凑近她,低声笑道,“原来陛下还不错。”
傅娆眼底泛着泪花,嗔了他一眼。
桃儿将药盒打开,傅娆用绵团点了些药膏,亲自给他上药。
晕黄的灯火映亮她的脸,晶莹剔透,眼角被拖出一抹酡红,眉梢如有春晖停驻,莹玉生辉...傅坤总觉得姐姐不一样了,却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傅娆涂好一层药液,抬眼觑他,“你瞧我作甚?”
傅坤一本正经道,“姐姐好像比以前更美了....”
傅娆闻言俏脸一绷,“你说的什么话呢?敢打趣你姐姐!”
傅坤嘿嘿一笑,将手收回,“不是打趣姐姐,以前姐姐与那徐嘉在一处,日日劳累,还不一定能讨得了他的好,姐姐欲行医换些钱补贴家用,他却自命清高不许姐姐坏他名声,如今姐姐离了他,当了医官,不仅气色好,心情也好,姐姐开心了,弟弟我就开心。”
傅娆闻言微顿,渐渐红了眼眶,“坤儿,谢谢你今日替我出气。”
谢坤斜了她一眼,“谢我作甚,我是姐姐含辛茹苦养大,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我难道不该替姐姐出气?那我活着作甚?”
不等傅娆回他,又拍着胸脯正色道,“姐姐放心,弟弟我一定给你争气,绝不会叫姐姐失望。”
傅娆热泪盈眶,重重点头,“我知道的。”
“哦,对了,今日之事你千万别告诉娘,娘身子刚好,莫要让她动气.....”
不待傅娆说完,傅坤立即点头,“我知道,我绝不会说,娘不仅会气病,她还会想尽法子逼你嫁人。”
傅娆愕住,坤儿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默了片刻,轻声问他,“你难道不希望姐姐嫁人吗?”
傅坤想了想,郑重其事道,“我希望有一个人来疼姐姐,要是没有那样一个人,我宁愿姐姐不嫁。”
傅娆怔怔望着面前的少年,打心眼里觉着,他长大了,他会替她着想。
这个世上,若有谁不求回报,不计生死与利益为她好,唯有傅坤。
而她也是这般对他的....
她失笑压住心头的苦涩与撼动,“若是姐姐真的不嫁,你待如何?”
“我养姐姐呀!”傅坤理所当然道,“姐姐放心,你若真不想嫁,就踏踏实实待在家里,若是母亲再闹你,我替你说话。”
傅娆抱着手炉,挪身至塌上靠着,逗他道,“若你将来的媳妇嫌我怎么办?”
傅坤脸色僵了僵,旋即皱眉道,“我的一切皆是姐姐所给,我的妻子若逼我抛弃姐姐,这样的妻子我宁愿不要,自然,结婚前我也会与她说道清楚,她不乐意我便不娶,谁也不碍着谁,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个通情达理的媳妇了。”
傅坤越说越起劲,傅娆笑不可支,揉了揉他的脸颊,“谁知道等你娶了媳妇会变成什么样,得了,你放心吧,姐姐不会拖你后腿。”
“姐姐怎么会拖我后腿呢....”傅坤不满她这般说,见傅娆打着哈欠,起身辩道,“姐,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一切有我呢。”
傅娆忍着笑意,认真点头,“我信你。”
她信傅娆,另外那个人,她能信吗?
傅坤往门口迈出几步,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折身,探头探脑问道,
“姐,你说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居然差点将那徐嘉给打死,对那泼皮公主也极是严苛....瞧着像是个明君...”
傅坤话未说完,傅娆急得瞪了一眼,“私下不能妄议君上,陛下当然是明君。”
以皇帝的德性,定派了侍卫来府上,傅娆担心侍卫听见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傅坤直起身子,砸了咂嘴,略有些嫌弃道,“公正清明,就是女儿给养坏了....哦,姐,原来陛下这般年轻呢.....”
傅娆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微微发烫,手指深深陷入被褥,嗔怒道,“快些去睡吧,明日还要去学堂呢。”
傅坤打了个揖,替傅娆掩上了门。
傅娆歇了一日又去衙门,而这两日,皇帝恰恰去太庙跪经,又亲自教导平康公主,也不曾得闲来看她,不过人没来,倒是遣人送了不少物件儿来。
一位三十多岁的管事领着一群小厮进了门,拢着袖躬身在郑氏跟前禀报,
“我们家四爷曾在京城置办了一栋宅子,前两日将宅子卖掉,那新主人是为儿子成婚,是以家具皆不要,没得浪费了去,这般重物也不好携带,四爷生意全靠咱们县主照看,便想将这些家具送来府上,权当有个落脚儿地,夫人别嫌弃了才好。”
郑氏从来都是精打细算之人,“哪里的话,只是太不好意思了些,这样吧,你们瞧着折算多少钱,我们给些银子才好。”
管事哭笑不得,语气越发恭敬,“您这话没得埋汰了咱们四爷,四爷走南闯北一向豪爽,夫人瞧得起肯收下这些家具,爷便高兴了,哪里能收您的钱,传出去,损了咱们爷的名声。”
话说到这份上,郑氏也不好推辞,瞧见外院挤满了人,东西已送来,若推却怕是真的要丢了,
“先送进来吧。”
管事长袖一挥,小厮鱼贯而入。
林林总总,院中摆满了各式家具。
两条黄花梨霸王枨条桌,一黄花梨两卷角牙琴桌,黄花梨夹头榫翘头案一座,黄花梨品字栏杆架格,平日可以搁些书籍茶具之类,还有一八尺高的凤纹衣架,六把乌木小扶手椅,十来个紫檀木束腰珐琅面心方凳,一面红木框雕漆嵌玉石围屏,及相配的剔红九龙纹宝座,最后又抬了一紫檀竹节雕花卉纹多宝格。
瞧着确实是老物件,可哪一样都是上好的家具,平日里正儿八经去买,得多少银子呀。
郑氏立在廊下堪堪站不稳,若叫人退回去,她话已发下,不是白折腾人家么,可若收下,这得多少银子的事,哪怕旧物,也不是他们现在消受得起的。
家里的银钱是傅娆所掌,迫不得已,郑氏着人将傅娆请回。
傅娆匆匆归家,瞧见这景象已是猜了个大概,那夜皇帝驾临听香小筑,必是见她屋子里摆设简单,是以想这个法子送些家具来,也难为他寻了这么多借口。
郑氏执意不收,那管事的汗流浃背立在廊下,满脸央求望着傅娆。
傅娆失笑,搀着母亲,软声劝道,“娘,是这样的,那四爷有一幼子,前不久得了急症,是我给医好的,四爷呢,一半是卖了宅子这些家具没地儿放,一半是还我个人情罢。”
郑氏皱眉摇头,“那也不行,若是一件两件就算了,你去瞧一瞧,光那紫檀多宝格怕是得上千两银子。”
傅娆颔首,“也对,这样,我折些银子送与四爷...”
郑氏一听心里巴巴的疼,将她往旁边柱子一捎,背对着管事低声道,“要不,先搁着,咱们帮着他卖掉,再还他银钱....”
傅娆撩眼往院子里扫了一眼,指着那些家具道,“娘,您瞧瞧,这桩桩件件女儿都用得着,若是去外头买,怕是买不来这样的好东西....”
郑氏愣住,仔细数数,还真是一套家具,傅娆搬去听香小筑后,家里并无多余的箱柜给她,许多衣物皆堆在耳房,确实不像样。
遂咬牙道,“那就买下来。”
傅娆这头与那管事的议价,一来一回,最后那管事的勉强收下两千银票。
这一下家底掏了一半,郑氏极是心疼,不过这些皆是傅娆所挣,给她花也是值当的。
“都搬去姑娘屋里。”
次日午后,那位管事又来了,这回送了十几匹蜀锦苏绣香云纱,皆是时新的料子,并些南海珍珠,金珠与黑珠各一盒,个头不大,成色却极好,还有几框瓜果之类,总共两车礼仪。
郑氏受之有愧,便招呼那管事道,
“四爷这般慷慨,我心中实在不安,既是四爷卖了宅子回老家,我们设宴权当给他送行,烦请管事回去带话,请四爷一家明日过府吃个小酒,以表谢意。”
管事应下。
这头傅娆晚上回来,郑氏与她商议此事,傅娆噎了满口饭,哭笑不得,
“娘,四爷不会来的,他忙得紧,这些人情女儿会去还的,您就别操心了。”
郑氏犹然不放心,“真的不会来?我还吩咐秋耳去市集买些好菜呢。”
“不用了,女儿跟您保证,他绝不会来。”傅娆笑着喝了一碗汤。
自从在皇帝面前露了陷,傅娆不用在他面前遮掩,遂暗自与贺攸告假,上两日衙,歇一日,周行春也在一旁帮腔,贺攸自然应下。
翌日傅娆休沐,晨起懒懒地歪在塌上看医书,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郑氏过来探望她,在门口掀帘瞧了一眼,放下布帘,问秋香道,“姑娘近来总是这般嗜睡吗?”
秋香心中一紧,笑着回,“姑娘最近在编纂药典,乏累得很,得了机会便补眠。”
郑氏不疑有他。
快午时,郑氏如常吩咐厨房做午膳,傅娆也收拾妥当过来正院给她请安。
须臾,门房的婆子急匆匆奔来正院,立在廊下喊道,
“夫人,姑娘,门外来了客人。”
桃儿利索将布帘一掀,俏生生问,“什么客人?”
门房婆子一脸迟疑,“就是那个...四爷,他说夫人宴请他,他便来了。”
傅娆手中茶杯失声跌落,
郑氏呆了一下,急得扶案而起,匆匆欲往外去,不忘顺手敲了傅娆脑门几下,
“你说什么来着,说人家铁定不来,害我不曾备膳,眼下怎身是好!”
及至门口,瞧见傅娆还愣愣坐着不动,轻斥一句,
“傻了不是,还不快些出去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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