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大长公主,说是天之娇女,一点都不为过。大长公主虽不是口含金汤匙出生,祖上不是世家,可人家是皇家公主啊。虽然众皇家公主的地位不同,但是大长公主绝对是皇家的一颗璀璨明珠。她阿耶就不消说了,英勇善战,黄袍加身成了真龙天子,她阿娘是皇帝的原配,后被封为皇后,她阿兄还是太子,未出阁前,在西京城绝对是敢横着走的小娘子。
按道理大长公主应该是个骄横没脑子的公主典范,例如现在的安城。不过大长公主特别小的时候他阿耶还没当上皇帝、她自小又得皇后亲自教导,长大后不仅出落得美丽娇艳如牡丹,还是个既懂事又有城府的,因此深受皇帝和兄长的喜爱,当年想做驸马的人在西京可真不少,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嘛!
但是当年朝廷新建,世家的实力依旧强劲,特别是皇帝能做上皇帝,当年打仗也没少了世家的帮助,世家们养得部曲们也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特别是琅琊王氏为世家之首,自然首当其冲是皇帝需要拉拢安抚的对象。一般权贵人家联络感情的最好办法自然是联姻。可惜皇帝当年是草莽出身,整日征战,哪里有时间操心开枝散叶的事情。因此到了联姻的时候,这适龄的公主仅仅大长公主一人,可叫皇帝苦恼了好一阵,本就是养在自个身边长大的娇娇女,哪里能舍得她远嫁。
最后,反倒是深明大义的大长公主本人愿意远嫁,为父母分忧。女儿这般懂事,可惹得皇帝皇后夫妇俩是既心酸又不舍,唯一能做的是在陪嫁的嫁妆上更加用心。最后,大长公主嫁给了当时琅琊王氏嫡支,听说当年光是大长公主的送嫁队伍运的那些嫁妆,就让西京的百姓看花了眼,过了好久还是被人们津津乐道。大长公主有身份,还人美,又带了丰厚的嫁妆嫁去了王家,这婚后听说日子也过得顺风顺水,是颇得夫君宠爱,琴瑟和鸣,与驸马二人生有两子。
沈珍珍听夫君讲了讲,知道了个大概,更加觉得匪夷所思,这大长公主听着高高在上的,跟他们这种小门小户能有什么关系呢?夫妻二人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晚上收拾收拾早早安歇了。陈益和婚假休了几日,第二日就要继续去近卫应卯了。带着对问题的思考,沈珍珍迷迷糊糊地也睡了,梦里各种光怪陆离,竟然梦见了苏姨娘抱着大长公主哭。
第二日,陈益和起床早早走了,吩咐夏蝶再过一阵叫醒沈珍珍去给母亲请安,一起用饭。待沈珍珍晕晕乎乎起来后,连忙去给赵舒薇请安,可惜赵舒薇前一天被侯爷训斥后,心情极度不佳,见了沈珍珍自然没个好脸色,只是昨个刚得了警告,今儿个也不好生事,只得按耐住心中的努气,笑道,“起得够早的啊,不看看什么时辰了。”
沈珍珍低着头道,“母亲说的是,只是珍珍刚刚嫁进来,凡事还靠母亲指点。”赵舒薇一看这小娘子倒是个听话的,以后说不定是个好控制的,加之家里又是个小官,以后不怕不好收拾,只能挥了挥手,做不耐烦状,“行了行了,一起用饭吧。”这时宏哥也来了,赵舒薇立刻眉开眼笑,连带着对沈珍珍也和颜悦色了,不急不慢道,“行了,都一起用饭吧,你是新妇,该有的规矩也不能少,省的叫人笑话。”
沈珍珍已经自动将话理解为,作为新妇,你就不需上桌吃饭了,一边伺候先。
宏哥看着沈珍珍听话地忙前忙后,帮着将饭食端上桌,忙起身道,“阿嫂我来帮你,看你一人辛苦,倒叫我如何做得住。”沈珍珍仰起头甜甜一笑道,“七郎君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沈珍珍这甜美的一笑,都快叫宏哥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脑子晕乎乎的,耳朵也立刻烧了起来,他只得转身坐下,不好意思地冲母亲笑了笑。宏哥是赵舒薇的儿子,他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都能被她看穿。赵舒薇忽然觉得是时候给宏哥定亲了,这孩子如今已经到了年纪,是时候去娘家说说宏哥的婚事了。
沈珍珍仅仅这半天,真真是体会了为人妇的不易,伺候完早饭,还要操心晌午饭,真真是没休息的时候。在沈府的时候,都是苏姨娘帮助沈二夫人分忧,这在侯府里,无人分忧的沈珍珍内心觉得很忧伤。
这好不容易熬过了晌午,沈珍珍收拾了收拾,将自己打扮地大大方方,跟嫡母乖乖地报备了要出门,赵舒薇一听是大长公主叫着去的,这也不好说什么,就放人走了。沈珍珍坐着侯府的马车,去沈家接了苏姨娘,就一起前往了大长公主府,母女二人都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沈珍珍还煞有其事的再问了一次苏姨娘是否跟大长公主有旧,被苏姨娘一口否定,沈珍珍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可能,只得不再问,就只等着到了大长公主府来揭开心中的重重谜团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重新修了一下,将事情交代的更加清楚一些,请看官们见谅哈。
☆、大长公主府的秘辛
沈珍珍与苏姨娘在去往大长公主府的马车上忐忑不安,不知道大长公主府等待她们的究竟是什么。虽说苏姨娘一直是最淡定的人,但是此次实在太匪夷所思,搞得她也不得不有些七上八下之感。
另一方面,大长公主其人在自己的府内,也是焦急等待,来回的踱步,年纪虽然不小了,可是这踱步倒是越来越快,这会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个妇人了。派出去的人查了又查,沈二夫人是不可能了,沈珍珍根本不是其所处,而查苏姨娘的线索到了陇西就全断了,这妇人就像一个谜一般,概因时间实在是过去太久,很多事情也就更难追溯。
沈珍珍与苏姨娘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长公主住的府邸,偌大的府邸就坐落在兴庆宫附近,从外面看着,整个院子是被高大林立的树木郁郁葱葱的围绕着。此时又正是夏秋交接的时候,这里依旧是一片鸟语花香,竹枝交错,看着就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大长公主踱步还心急,此刻就觉得有些热了,只得拿着团扇不停的摇。忽然,一听下人来报说有客来,她连忙走到厅外,想看得远一些。立在一旁的董婆子赶忙来扶,生怕大长公主摔着。直到大长公主看见了跟在下人身后款款而来的母女俩,手中的团扇一把掉到了地上。霎那间她寻找女儿,思念女儿,多年的心酸同时涌上了心头,本以为多年来自己已经修炼得刀枪不入,却发现自己在这一刻脆弱得不堪一击。
沈珍珍携苏姨娘给大长公主低头行礼,只听见一声,“免礼,抬起头来。”母女两人这才站直抬起了头,看着就如一对姐妹花。苏姨娘这才能看见大长公主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愣神。尽管大长公主已经上了岁数,可是还能从她现在的模样窥见其年轻时的美,应该是十分张扬的美。
大长公主使了个眼色,董婆子心领神会,忙上前问道,“沈家姨娘,不知能否看下你的胳膊。”苏姨娘点了点头,撸起了袖子,董娘子看了一眼,嘴里不禁叨念着,“果然是你。”
大长公主本就心急,一看董婆子半天没反应,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地位和气度,走上前来查看,当她看到那块独特的胎记时,先是一愣,忽然就掉下泪来。苏姨娘只觉得莫名其妙,却在看到大长公主老泪纵横的时候,觉得心痛难忍。
大长公主一把抱住苏姨娘哭道,“我的女儿啊,这么多年阿娘总算是找到了你。”站在一旁的沈珍珍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姨娘竟然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天下间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董婆子看大长公主情绪激动,怕对其身体不好,只得劝道,“公主,快坐下。”大长公主抹了一把泪道,“对对对,快来坐下。”苏姨娘此刻正在呆傻状态,待浑浑噩噩坐下后,问道,“公主,您可是认错了人?奴婢自小生长在陇西,怎么可能是您的女儿?”
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当年发生的事。
世人都以为她贵为皇家大长公主出嫁到王府,就一直顺风顺水,其实都只是表象,生活如何,冷暖自知。当年,她嫁到王家,的确是与夫君“相敬如宾”,却也仅此而已。大长公主的驸马乃是王氏嫡支的嫡次子,王五郎,从小颇受疼爱,倒是个聪明好学之人,文采出众,上面有个大哥王三郎很是出色,是一家人最骄傲的少年郎君,因此作为嫡次子的王五郎年少时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除了学习,还画了一手的好画。
天不遂人愿,哪里想到当年,王三带着家中的部曲支援大长公主之父打仗时从马上摔了下来,伤了腿,从此只得在床上度日,而王五就不得不担起家中的责任,成为这辈中被寄予厚望的,同时王五因为大哥的遭遇而对皇家充满了厌恶。
待王家与皇室联姻时,王五郎自然就成了王氏中最合适的郎君而娶了大长公主,可他本就对皇室不喜,如今却因为要顾全大局,不得不当这个驸马,心中的憋闷感别提了,但是为了家族以及受过的良好教育,他只能维持表面上的相敬如宾,对大长公主不冷不淡。
大长公主婚后两年诞下长子后,才与驸马亲近一些,但是驸马仍然不喜欢大长公主,尽管大长公主长得是非美艳。直到一次与友人聚会,这驸马竟喜欢上一个胡姬。
那胡姬十分了得,不仅人长得美,跳起舞来分外妖娆,一曲胡旋舞不只能转多少个圈,在写字和画画上也有些造诣,这可不就是驸马的兴趣所在嘛。于是,驸马便将这胡姬带回了府,一来二去竟也被这胡姬缠得是如胶似漆,隔三差五便要去胡姬那里过夜。
大长公主身为皇室公主,看问题自然以全局为重,何况有了孩子后,将更多的重心转移到了长子的身上,也就不管那么多,反正日子过的去就行。
只是你不找事,总有那兴风作浪的人。那胡姬倒是个心大的,不甘于一直没名没分,想要诞下子嗣。可是当时大长公主的婆母极不喜欢胡姬,认为其是个西域来的狐狸精,一直让其喝避子汤,谁知那胡姬竟躲过几回怀上了孩子。
再后来,胡姬的孩子忽然莫名其妙地就掉了,这时大长公主却怀上了,竟被那胡姬恨上了,认为是大长公主夺去了她的孩子。因此,待大长公主临盆诞下女儿,胡姬便策划着将孩子远远卖掉,让大长公主也同她一般经历丧子之痛。
驸马对这新诞生的女儿颇为喜爱,概因这小囡囡的眉目跟他的太像了,因为女儿才多了些对大长公主的喜爱。大长公主本以为一家人终于可以好好过日子了,谁知那胡姬趁着一家人去寺庙祈福时,买通了大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将不到一岁的女婴偷出去卖掉了。
回到府的众人发现尊贵的小娘子不见了,大长公主当场就晕倒了,驸马因着女儿不见了气急败坏,王夫人知道孙女不见了开始找人查。最后查出是胡姬的时候,孩子早已经不知去向。
驸马知道了胡姬的所作所为勃然大怒,从此王府中再无此人。而驸马反而因为女儿的事情对发长公主心存愧疚,开始反思自己,毕竟女儿丢了的事情是胡姬闹出来的,胡姬若不是被他一直宠着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自此,驸马与大长公主二人的感情才算是慢慢好转,但是一直派人找的孩子却杳无音信。直到驸马去世前,还惦记着这个不知是生是死的女儿。
苏姨娘和沈珍珍都被这个故事惊呆了,没想到大长公主真实的生活是这个样子,难怪说传言不可信,可跟真实的生活差的十万八千里。苏姨娘轻声道,“那您又怎么知道我是那个孩子?”
大长公主忽然笑了,带着一丝得意道,“因为你的胳膊上有个独特的胎记。胎记此为每人独一无二的标记,当年生下你,我还细细看过那个胎记,别人都是颜色发青,而你的却是发黑,并且形状如新月。再有就是,你跟驸马长得太像了,你若是在这府里走一圈,见过驸马的都会惊叹你跟他长得太像。那日我看见沈四娘子,发现其眼睛跟驸马如此像,再一细看长相也有点像,直到今天见到了你,我就全明白了,她那双眼睛可不就像你!我现在十分肯定,你就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苏姨娘听大长公主说得是样样在理,被大长公主这么一说竟然情绪有些失控差点就掉下泪来。大长公主哭道,“阿娘知道你过的不好,若是在咱们家长大,哪能去做个妾,都是阿娘不好啊。”大长公主捶胸顿足,十分伤心,她的娇娇女,琅琊王氏的嫡女,竟然给一个小官做了妾,整日看正妻脸色,全是伺候人。
苏姨娘摇了摇头道,“夫人对我很好,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做牛做马都是心甘情愿的。”
大长公主急道,你是上了我王家玉牒的人,只要你恢复了姓名,跟那小官和离,阿娘给你找个好人家做正头娘子。”
沈珍珍在一旁很是尴尬,暗自腹诽道,“外婆,您当着我的面劝我父母和离,这样好吗?”
大长公主看苏姨娘并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连忙道,“阿娘不是逼你,阿娘只想要在我有生之年安排好你的生活,这样我以后也能安心地去见你阿耶。”
苏姨娘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阿娘这个称呼,一时之间,那些本以为全部尘封的回忆呼啸而出,有些愣神。大长公主看苏姨娘的神情,以为自己的话把苏姨娘吓到了,又急忙改口道,“这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了你,咱们不急,你跟阿娘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
董婆子此时极为有眼色的绞来帕子给大长公主擦了擦脸,母女俩才能好好说事。这对于苏姨娘来说,回忆过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也从未对别人细说过。被记忆突袭的苏姨娘终于当着自己的母亲和女儿的面,开启了她埋葬许久的记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母女相认啦。
☆、苏姨娘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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