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可是为什么外婆没有告诉自己,原来自己和卫音希是真正的姐妹?她让自己作为局外人去参与这个故事,为什么?她不告诉妈妈是有原因的,可是自己呢?

庄慧行疲惫地看着镜头,低低地笑了一笑,“我当然不会知道我死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只知道当你们看到这份录像,姚灵莺一定已经死了。”

她的脸变得温暖慈爱:“子真,你有一副和你祖母一模一样好听的声音。对不起,外婆瞒了你,因为外婆不想你秉着报仇的心去伤了和你叔叔家的感情,外婆也不想你太善良反而放过了她,我想你抱着局外人的心态会比较客观比较不那么为难。”

“也许外婆是错的,那么你要原谅外婆年老昏愦。子真,你一定要知道,你是外婆的心肝宝贝,在外婆心里,没有人比你更珍贵。”

“海生,谢谢你救了我的嘉自,谢谢你视嘉自如珠如宝,我一生承你母子恩德,实在无话可说。”

“江潮,你出生时是我第一个抱的你。我也知道你由姚灵莺抚育长大,生恩不知,养恩深重,可是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的母亲是谁,父亲是谁,你的姐姐是谁,你的兄长是谁。而且,你的父亲颜年,至死都在寻找你。你原来,有一个最最幸福完美的家庭。你根本就不需要那份养恩。”

“音希,你和你的奶奶长得一模一样。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给你的东西。”

庄慧行疲倦的脸从电视屏幕上消失。

沉默。卓嘉自站起身,找到录音笔的播放目录。录音笔里是两段录音,一段是姚灵莺第一次打电话给庄慧行的录音,那个苍老的声音是颜子真熟悉的,她说:“在我有生之年,只要我活着,你什么都不能对江峰他们说。我知道你曾经在你母亲临终前答应过她人无信则不立,你会誓死遵守你的诺言。”苍老,但是镇定。十分冷血凉薄,她竟以庄慧行母亲来禁制她。

可是姚灵莺还是太老了,过得太平民了,她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录音电话,而庄慧行为着方便,一直使用录音电话,她在接到姚灵莺电话时马上就录了音。

还有一段是庄慧行到梅州和姚灵莺见面时的交谈内容。在交谈之中,庄慧行不动声色,一一提起往事,所有真相在两人交谈下尽数核实。

庄慧行做事,一向严丝合缝、坚忍决断、雷厉风行。

光碟也看完了,录音也听完了。

颜子真拿起那几张叠在一起的白纸,是一份dna签定书,她爸爸和卫江峰的。外婆竟连这个也做到了。颜子真一时无语凝噎,心酸无比。

如果不是姚灵莺抱着颜江潮跑得无影无踪,而庄慧行言出必行要找到颜江潮,卓家早已举家离国,也免去了这么多年惨伤巨变,那么,也就没有了颜子真。

颜子真真心敬佩外婆,她铁骨贞心,她言必行,行必果,重然诺,决不肯轻易负了誓言。

她一念坚持,与丈夫分开数十载,与子女艰苦数十载,却始终没忘了半句当日誓言。一一实行。她信守了对姚灵莺的诺言,却仍然用她的法子报了仇雪了恨。

颜子真又想起那张照片,心中微微一叹,也许只是不经意地留存了一些旧物,姚灵莺心中到底有没有过不安?见到卫音希酷似祖母的容貌,不知她是否也曾憎恶过?可是她对卫音希的爱也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外婆的声音轻轻响在耳侧:“我永远都会记得雁农姐姐那张关切的脸,我永远都记得雁农姐姐教我学习照顾我的时光。她总是淡淡地笑着,好像万事都不萦怀,却真心真意记着爱着每个人。”

颜子真终于明白的是,为什么她会是外婆最最疼爱的心肝宝贝了,为什么从小到大外婆对她百依百顺,甚至于童言稚语只说了一句牡丹花好看,外婆便拔了院子里的花全改了种牡丹,还有,为什么外婆会把一半的财产留给自己了。

可是,她苦涩地想,外婆,你精明如此,竟不知道我并非颜家后代?

她只觉心中沉甸甸不能负荷,因为一切都不能说,因为她不能再伤父母的心。

但是,颜子真想,我会想办法把它还给应得的那个人。

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妈妈。这几十年外婆留在国内的几十年,她唯一对不起的人的确只有她的女儿、颜子真的妈妈。

卓嘉自和女儿心灵相通,她完全明白女儿此刻的心意,不由万分感慨,低头轻轻抚摸着颜子真的发顶,这是她的女儿,再大的磨难艰辛,看着她也是心满意足。

母女俩拥着坐在沙发里,许久许久。

颜海生欣慰地看了看她们,轻轻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把它们全放入紫檀盒子里,盖上盖子,锁好。

颜子真抬起头:“妈妈,你还记得外婆留给我的那封信吗?就是宣布外婆遗嘱的时候,刘律师给我的那封信。”

卓嘉自点点头:“让你照顾卫音希,把你所得的遗产中的一部分在卫音希需要时赠予卫音希。按道理你和卫音希是堂姐妹,为什么不是一半?”她马上醒悟过来,“因为姚灵莺所说的,卫江峰遇到的□□烦已经花去了一部分钱。”卓嘉自自嘲地笑了一声,“她还真是分得清清楚楚。”

是,庄慧行的誓言:我庄慧行这一生所有,将由我的儿女和沈雁如的儿女共享。她所有的财产,一分为二。

当初颜子真接受遗产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并不知道庄慧行曾有这个誓言,所以她以为外婆的意思是,一部分赠卫音希以全当年恩义,一部分是为了弥补母亲而留给自己。可是谁知道竟是这样。

暮色四合,卓嘉自开了灯,大家也没心思吃饭,卓嘉自去厨房简单煮了三碗面,草草吃毕。颜海生说:“我明天去一趟梅州。”

颜子真忽然说:“我已经把《二月初一》寄给卫音希,我想他们家都应该看过了,至于相不相信,很难说。”

三人静默,颜海生轻轻叹息:“最为难最难受的是江潮了。真正情何以堪。”卓嘉自想起母亲描述的一切,想到颜江潮被杀母仇人养大,心中也颇为感慨,说:“我想我明白为什么我家和你家失去联系了,你说过你父亲在五九年生重病去世的。”父亲叹息:“当时缺医少药,又是自然灾害时期。”

只有颜子真略有些疏离,她似乎是作为旁观者静静思索沈雁如和庄慧行,这种抽离感很是奇特,她想,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也许是近日来她已不像从前的心境。

大概因为颜子真沉默着,卓嘉自把话题转过来:“子真,在梅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颜子真看到妈妈担忧的眼神,知道外婆在影碟里说的话还是令父母不安,便老老实实把两次去梅州的经过讲给父母听。

讲到那张照片上沈雁如的模样和他们对卫音希相貌的误会,颜子真终于忍不住问:“爸爸,我的声音真的和……奶奶很像?”

颜海生正从唏噓中恢复过来,听到女儿这么问,想到女儿这阵子所经受的一切,不由心痛,低声说:“爸爸妈妈说过什么你忘了?什么事都要跟我们讲,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颜子真却固执地追问:“我的声音,爸爸,真的和奶奶很像?”

颜海生摇头:“我记得不是太清楚,应该没有她们说的这么像。但是颜子真,老人的记忆,但凡有三分像,那就是很像了。何况……”

他叹了口气,何况一个感恩重情到如此地步,一个心惊胆战到如此地步,风吹草动都足以疑心生暗魅。

颜子真的心凉了下来,她喃喃道:“可是卫音希和奶奶真的很像。”

颜海生和卓嘉自一心只想安慰女儿,说:“傻孩子,遗传上来说,人的相貌千差万别,所以相像是遗传学上很重要的特征,可是声音,并不一定是。陌生人之间声音相似的也多得很。”

颜子真想到大学同学总是认错莫琮和另一个同学的声音,知道妈妈说的是对的。

☆、68|5.22

卓谦一边看着教程,一边做动画,眼神专注,手势熟捻。身旁的卫音希本来也全神贯注在自己的电脑上,因为有一个问题要问,转头朝向卓谦时却看得呆住了。

很奇怪,卓谦似乎对动画很有天分,而他学电脑绘画也非常快,且构思阔朗,总叫人看着愉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