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顾瑾寒的一贯性情,但在秦慕看来,却好似是在故意给他难堪一样,但因为顾家的关系,却又不敢发作。
闷头吃了几口菜,秦慕这才又扬起酒杯和顾瑾寒碰了碰:“不知贤侄,下一个要进军的领域是……?”
“我初来乍到,还是先在珠宝这块稳住脚跟的好,否则,没有足够的资金,就是想去涉足下一块,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身为顾家的长子,会缺钱?
这话听在秦慕的耳朵里,只当顾瑾寒为了故意隐瞒自己的动向,而故意说谎了,一张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转而又换成了一副伤心的姿态:“贤侄居然连我都防着,这还真让我这个叔叔寒心呢!”
“秦叔叔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怎么能防着你呢?其实也不瞒你,这次来A市,除了陆家的资金,顾家的一分一毫,我都没拿的,但是陆家毕竟还有下边那么多的兄弟要吃饭,所以我能动的资金很少……”
纵使顾瑾寒表情很是诚恳,但秦慕生性多疑,心里对他的说辞却还是将信将疑,不过面上的功夫倒还是做的很足。
“记得你的父亲,当初就是白手起家的,当初愣是赤手空拳在A市打下了一片江山,现在看来,你这后生,前途也不可限量呢!”秦慕深信一点,就是人在极度膨胀的时候,心理防线会放的很低,所以就这么不遗余力的恭维着顾瑾寒。
“秦叔叔说笑了,我做生意,也不过是玩完而已,毕竟人生这么长,总要找点事情的……”
好一个玩玩,他一个玩玩,就玩走了他的两家企业,可这当事人,却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若他收购企业,成立公司,也只不过只是当玩了个游戏而已。
虽然,已经尽力掩饰了,但秦慕眸子里那一份沉痛和惋惜,还是没有逃过顾瑾寒的眼睛。
“秦叔叔可是在为了失去的那几家企业痛心?”
因为秦慕有私心,所以刻意隐瞒了实力,并未把他实际掌控的企业完全相告,所以,顾瑾寒在收购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这两家实际上也是隶属于秦慕的,只怕要是知道了这个,他大概看在秦慕的情面上,就不会去动了,而哪里又知道,他只是无意为之的一件事,就这么得罪了那个秦叔叔呢?
明明就是一句关切的话语,在秦慕听来,却也变成了讽刺。
心里沉痛,面上却还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苦笑了一下:“唉,眼下都已经失去了,再去痛惜,又没什么用处,现在,还是顾好眼前吧!”
顾瑾寒向来就不大喜欢安慰人,毕竟在他的眼里,真正的男人,又如何会在乎一时的成败呢,所以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就又低下头,无声的吃菜了。
而此时,在这间餐厅里的另一处,一个穿着白底蓝色小碎花旗袍的女人,正优雅的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虽然是最传统的服饰,却被她穿出了另一种时尚风格,不是婉约,而是洒脱大气。
只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左右却并无人相陪,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一侧,一边不时的夹着面前的饭菜,一边不时的朝顾瑾寒的方向瞄上一眼。
只是,如此做的后果就是,也就片刻的功夫,一个身着大红色齐膝群的女人,就冷冷走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就势拎她过去交差呢,却被匆忙赶来的男人拦下了:“这位小姐,光天化日,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猖狂了?”
说着,冷冷的眸光就朝红裙女人扫视了过去。
“血玫瑰”身为杀手,天生就自带着暴戾之气,又如何会示弱,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想狠狠给这男人一个教训,但当触及到他的视线,却又突然停住了:“我当是什么人那么关心我们老板呢,却原来是沈先生?”
“血玫瑰”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警告和玩味,只是却接收到了沈寒越冰冷的回视,这才淡淡一笑,回身去找顾瑾寒交差了。
待“血玫瑰”一转身,沈寒越这才递了一杯热水,给身边的女人:“蕙蕙,这男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听了他的警告,许蕙并未生气,只是放下水杯,睨了他良久,这才掩着嘴,低低一笑。
“你以为,我对他——有意思?”
“不然呢,你总不至于是为了我吧?”沈寒越见许蕙的眼神有些炙热,心头一顿,便故意别过了脸,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见沈寒越的表现有些过激,许蕙眸子一紧,便又快速恢复了正常:“寒越,从咱们聚餐那次,我就说清楚了,我们是朋友,所以,你不必有负担,就只需要像俞北一样,把我看成一个好哥们,好兄弟,OK?”
“恩。”
淡淡应了一声,沈寒越就着手点菜了,末了,抬头问了一句:“对了,俞北什么时候到?”
“喔,他有点事情耽搁了,我们不用管他了!对了,寒越,我刚才观察了一圈,也算有了点成绩,你现在想不想知道对面那两个人,是敌还是友?”
许蕙说完,放下手里的杯子,冲沈寒越挑了挑眉,然后就偷偷往另一桌瞥了一眼,此时那边刚好要散了,秦慕正好起身要走,沈寒越顺着许蕙的视线往那边看的时候,就这样和秦慕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秦慕脸上挂着一副老谋深算的笑意,就这么隔空冲沈寒越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了,接着一转身,便在身后人的簇拥下,走了出去,可是沈寒越那冰冷的目光,却一直狠狠的扫视在他的背后,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沈寒越真恨不得用目光把他凌迟处死。
许蕙伸出一只手,在沈寒越的眼前晃了几下,男人这才回过神来。
甚至连解释都没解释一句,就低着头,开始吃东西了,沉默了一会儿,许蕙这才试探似的问了一句:“刚才的那个男人——是秦慕?”
见男人没回答,她这才又继续问了一句:“和他一起的男人,也是你的朋友吗?据说他是迅速在A市崛起的一个人物,手段似乎也不容小觊,所以今天无意撞见了,我以为他在和人谈生意,就特意替你观察了一番。寒越,你想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吗?”
许蕙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流露着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目的,也就是为了吸引沈寒越的注意。
毕竟,刚刚回国的时候,因为沈寒越的避而不见,她起初就是定了一个计划的,而第一步,自然是假装不在意的,只当沈寒越是一个最普通的朋友,既然作为前女友,他避讳,那作为一个好朋友,他又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因为她的豁达,沈寒越果然就不再避着她了,而是把她当成一个朋友看待,而第二步,自然是利用着自己的专业优势,帮他分析竞争对手的性格,以及有可能会参与的下一步动作,借此,提升沈寒越对她的依赖,然后一举把他重新夺回来。
也就是这样,只要和沈寒越在一起,她就总要展示一下她的专业魅力,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今天却失策了,沈寒越几乎连头都没抬,就怏怏回了她一句:“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为什么?
许蕙这一会儿,居然摸不透了,按理说,一个是未来的威胁,一个是曾经的仇人,两人究竟是何交情,聊的是否愉快,沈寒越应该是迫不及待的,就找她追问才对的,可是他居然说……他不想知道?
这一刻,许蕙对他,却越发看不透了,这让她不由得恐慌了起来,毕竟,这么多年,她只要想看透一个人的心思,就没有失败的,可今天却接连失败了两次,一个就是那个叫顾瑾寒的男人,一个却是她最爱的男人——沈寒越。
手不由自主的藏在桌下,然后紧紧的攥成一团,心里恐慌到了极点,但是却依然不能压抑心底那一丝的恐惧和愤怒。
就像是那一句戏言:学心理的,多半是自己就患病的,她们研究这个,不过是为了找出自己的病根而已。
而许蕙就刚好应了这一句戏言,她除了继承了母亲的聪慧,还同时继承了母亲那强大的掌控欲,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种掌控不了的东西,当然,第一次发现这个病症的时候,就是在幼儿园里听老师讲故事。
那是个她从未听过的故事,所以,她猜不透故事的结局,可老师却偏偏要调他们的胃口,总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追问他们:“小朋友们,你们猜一下,公主最后和谁在一起了呢?”
公主和谁在一起,许蕙又如何会知道?她愤怒的攥着拳头,因为这份无法掌控的局面,难受不已,最后就忍不住撩起她的小椅子,砸了老师的头。
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知道自己患病了。于是,她开始努力变得强大,目的,只是为了掌控越来越多的东西,这样,她患病的几率就可以小一点了。
可是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了,于是,她去学习心理学。
当初,之所以拒绝沈寒越的回国请求,也是因为,相对于东方人来说,西方人更加简单易懂,更重要的是,她对沈寒越看的很透彻,更是投其所好的展示着最吸引他的那一面,因此很有自信,总觉得他一定会回去的。
可是,时隔多年,她居然看不懂他了?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顷刻间就蹿了出来,他们就像是一只一只蠕动的小虫子,不停的在她的心里钻来钻去,钻的她实在受不了了,手猛的伸出来,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放,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沈寒越这才注意到她的失常:“怎么了?”
“没事,我可能吃坏肚子了!稍等,我去一下洗手间!”
狠狠的攥着手掌,努力使自己恢复平静,勉强对男人挤出了一抹淡笑,然后拎起椅子上的包,就头也不回的朝洗手间的方向跑了过去。
先是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型的玩偶,然后从玩偶肚子那里拈出一枚针,就歇斯底里的往玩偶的心口和头上各扎了许多针,那狠戾而阴森的眼神,如果是被任何人看到了,只怕都是会被吓到的。
洗手间里的女人发泄完,这才又重新收拾了一番,对着镜子里的女人甜美一笑,这才拎着包,身姿绰约的朝餐厅里小步走了过去。
只是刚走了一半,手掌又紧紧的攥在一起,一个怨毒的眼神,就仿佛是一枚针子一样,狠狠的扎在男人的背影上,可男人就好似看不到似的,压根就没作任何停留,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饭也才吃了一半,其实,沈寒越原本是打算在原地等着许蕙的,可是杨烁的一个电话,他就立刻乱了阵脚,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半个小时之后,就定好了去N市的机票。
“杨烁,下午3点的会议,取消,明天上午的计划,也暂时取消……”
一路上,沈寒越一边朝机场的方向飞奔着,一边向杨烁嘱咐着这两天的工作。
杨烁听的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总裁,南湾的那个项目,据说秦慕一回国就盯上了,开发方案和竞标方案,也是准备的滴水不漏,如果我们错过了这次的公开竞拍,只怕就被他抢了先机了……”
其实,就算是杨烁不提醒,沈寒越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眼下又能怎么办?现在那小女人掉落山谷生死不明,而当地的搜救队又不给力,如果顾念不能成功获救,就算是拿10个类似的项目做交换,他也一样不要!
“杨烁,对于我的安排,你只需要服从,多余的话,就此打住!”
说完,男人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一个电话,又打到了薛浩扬那里:“浩扬,在N市,能帮我调到人吗?”
男人的语气很急,薛浩扬张了张嘴,愣是把所有的玩笑话又生生咽了下去:“能,你要多少人?”
其实,这也是沈寒越有事喜欢找他的原因,薛浩扬这个人,虽然平时很聒噪,但是做事的时候,却很有分寸,多余的话不会问,更不会说,就像这次,原本接到电话,还打算好好调侃沈寒越一番呢,一听到他的语气,就立刻改口了,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严肃表情。
“有多少要多少!”并没有矫情,沈寒越直截了当的说清了自己的需要,就立刻挂了电话,而这个时候,也刚好到了登机的时间,满怀着心事,男人就这么沉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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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偌大的谷底,很是冷清,天色也一点点黑了下来,周围还夹杂着籁籁的风声和周围不知名野兽的嘶吼声。
而谷底正半蹲着一个女孩,地上也正躺着一个,半蹲着的女孩一只手抬着地上女孩的头,一只手拿着矿泉水瓶不住的往女孩嘴里灌水。
猛地咳嗽了几下,顾念终于幽幽醒转了过来,眼睛先是习惯了黑暗,这才细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接着就一脸戒备的往后倒退了一点儿:“你想干嘛?”
先是被她的突然反应吓了一下,这才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顾念姐,到现在你还没看清楚形势吗?我是来帮你的?”
帮她吗?
顾念一边打量了她半晌,一边努力的回忆着昏迷前的情况,好像这两周的拍摄很顺利,辗转拍完了所有的学校,又整理了一下带子,他们便要启程回去了,回去之前,刚好要经过这个最初拍摄的镇子,就暂时在这住了一夜。
这次拍摄的总统筹阮玲,就住在她隔壁,却突然大半夜的拍门,说抓到一个小孩往他们的房间里放蛇,只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个最初污蔑校长,想挑起他们和校方矛盾的那个小男孩。
只是,不知道阮玲是手滑了一下,还是那男孩太狡猾,竟让他跑了,顾念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谁知,追到一个地方,男孩却停住了,紧接着,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一双手,推了她一把,顾念就顺势滑下了山谷,恍惚中似乎有人还拉住了她的胳膊。
现在看来,那个最后拉住她的人,难道就是龚馨蕊了?可如果是这样,那个最后推了她一把的人,又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