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衣知道林家势力错综复杂,说好听了就是高门大户,说实在了就是等级森严,父亲这一支在林家不如大伯那一支有影响力。
可事情根本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好开口、能成事,为什么林家老祖宗不去,这好事落她头上还能有个帮助侄儿孙儿的好名声,既然他们那一支不派人去,便绝对不简单。
林逸衣正色道:“娘,这事咱们不参与,大伯如果连被退婚这件事都看不明白,他也不会做到今天的官位,可如果他明白了,还把这件事赖女儿头上,女儿也无话可说,但多余的事,我们不做。”
林夫人为难了:“娘何尝不知,娘还不是怕你以后没有娘家帮衬受了委……”
“大不了以后我不跟王爷吵架,不往家里跑。”她又不是没有去处,再说如果王爷真要休了她,她也不指望家里为她出头,休就休了。
林夫人想了想,到底不忍为难女儿,女儿如果向淑妃开口,淑妃不见得不会提把侄女嫁给王爷的事。
再说夜老夫人也不是好相处的,女儿的性子又是夜老夫人最厌烦的类型,被冷嘲热讽了算谁的。算了,算了,不谈就不谈,她倒要看看林重阳能怎么着。
“你别单嘴上说,回头再跟王爷闹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逸衣看眼母亲,目光微微一闪轻轻动容。
母亲的爱意尽管不显,但已是她能给出的最大纵容,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尽量给女儿最大限度的如意。虽然这样的妥协在现代人看来不算什么,甚至还有些迂腐。
可在一个只希望女儿过的平淡,安稳到老的封建母亲眼里,这样的爱,已经是放纵,所以林逸衣领情并感激。
“夫人,王爷来接王妃娘娘了,现在在前院陪老爷用茶,老爷留了王爷和王妃娘娘用膳。”
林夫人闻言立即笑了:“好,好,通知厨房加菜。”天色不早了,女婿看女儿没回去来接一接,就是给她女儿面子,她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姑爷。
不过说起来……林夫人叹口气,永平王什么都好,又是孝敬皇后的独子,如果孝敬皇后不去,永平便是……不提了不提了,如果孝敬皇后或者也不能到她女儿做王妃,凑合过吧。
……
宴席散去,相携离开的夫妻二人登上回程的马车后,默契的分开手。
元谨恂沉默地靠在车背上闭目养神,斜飞入鬓的双眉肃穆威严,刚毅的五官一别面对岳父岳母时的无害温和,冷硬的生人勿扰。
林逸衣坐在一旁用手绢挽花,这项还算纯熟的技艺,面对错综复杂的纱绢时就不够用了,所以林逸衣没事就会练练。
毕竟贵妇们没事聚在一起,免不了互相吹捧一下绢花的手艺,到时候她的拿不出手也不好看。
林逸衣认真的翻折着,马车里突兀的传来慵懒的声响。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操心,淑妃娘娘哪边你也不用去接触,如果再发生这种事让春思跟我说,我来解决。”林逸衣跟淑妃的关系不好,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林逸衣瞬间抬起头:“你给我爹推荐了谁?”
☆、048
元谨恂看了她一眼,继而重新闭上眼若无其事的假寐:“东方淮。”
林逸衣闻言惊愕了一秒,下一刻便若有明悟的垂下头:东方淮是翰林院六大老贤之一,林重山会选他并不意外:“除了他之外,你没有推荐别人?”再贤也都四十多了,还有位东方治那么大的儿子,先不说跟儿女们相处会不会别扭,以后就是有所生养也很难动摇东方治的地位,何苦。
林逸衣认为东方淮不是好人选,尽管他身份尊贵,可人家疼孩子的爹妈已经如此选择,她也没立场说什么,毕竟弄不好,还以为她见不得妹妹嫁得高。
久久等不到回话,林逸衣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安详的假寐,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垂下头摆弄手里的绢花。
元谨恂的声音慵懒的传来:“还有江踏。”
“那是谁?”
“我的副将,今年二十有三。”元谨恂莫名的觉得林逸衣再问这一点,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
但明眼人都会选择林重山,虽然是做填方,但东方淮的地位和官职都比江踏高出很多,元谨恂并不意外林重山的选择。
林逸衣闻言,心有所思的垂下头摆弄绢花,心里想着元谨恂的副将?那就极有可能是将来的一方诸侯啊?不知道大伯有没有后悔的一天。
不过东方家族向来中立,又是出名的老狐狸,想必太子之争不会牵连他们,即便新皇登基,他们家族的地位也不会变,这样看来,也就没什么后悔之言了。
林逸衣这样一想,竟然觉得林重山的选择很不错,因为林重山不就是图女儿嫁的好吗?既然哪个都不错,何必现在让女儿跟一个奋斗中的人受苦,不如直接捡现成的。
林逸衣想到这里不禁摇头失笑,自己真要被同化了。
“笑什么呢?”
林逸衣无奈的看眼手里软趴趴的披帛:“看,没什么攒花的天分。”
元谨恂突然坐起来,接过她手里被揉的乱七八糟的长绢,往手上一绕,修长的手指几下摆弄,一朵海棠报春跃然而出。
林逸衣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毫无吝惜的夸赞:“想不到你还会这些。”
“不过是些小玩意。”冰释前嫌。
元谨恂认为既然说话了,上次那件事便过去了,谁也不应再提。
两夫妻吵架,还真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彼此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就算了,何况吵架中林逸衣本身就是弱势的一方,元谨恂不介意他是伸出橄榄枝的主动者。
林逸衣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元谨恂会的真多啊,这么女人的事他也懂,可见为了他温和无争的形象下了多大功夫,如此能忍的潜伏者,不成功才怪!
元谨恂打开一半胳膊,目光温和,慵懒大方的邀请:“过来。”无形中目光如玉,尊贵如旧。在他看来,这时候林逸衣靠过来,娇柔的说些家长里短,两人之间的事就过了。
林逸衣完全没收到信号,更没看出此举是元谨恂生活的‘睿智、大度’:“干嘛?”怎么她就攒不出形呢?林逸衣摆弄着手里的披帛,扼腕不已。
元谨恂看了她好一会,默默的收回手臂,靠在车背上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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