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冷风过,月梵与昙光已齐齐上前。
他们皆是筑基高阶的修为,撞上沈修文远远不及。出乎男人意料地,二个小辈面上虽有惧意,动作却毫不迟疑。
与此同时,谢星摇举起手里的漆黑器具。
沈修文何其敏锐,一眼便发觉她的动作,正要抬手攻击,晏寒来的血咒倏然逼近,让他连连后退几步。
绝不能让她破坏瓷坛。
妖气浩渺,紫光万顷,月梵与昙光双双结阵,不去理会周身撕裂的痛楚,为不远处的红衣少女护出一路通途。
堪堪一刹。
伴随尖锐声起,一簇火光穿过铺天盖地的雷火阵法,刺破桃树之上的深褐瓷坛。
金丹修士的威压汹涌爆开,月梵与昙光皆被气浪掀翻,跌坐墙角。
谢星摇手心尽是冷汗,心口怦怦跳个不停,暗暗咬了牙,望向沈修文。
瓷坛化作片片碎屑,缕缕黑烟幽然浮现,长蛇一般蜿蜒盘踞于半空,继而徐徐下落,萦绕在男人身旁。
这是绣城之中,几十上百个无辜百姓心中最深的梦魇。
而今反噬旧主,恶因犯下的恶果,尽数报应在沈修文身上。
眼前一道幽影闪过,男人浑身颤抖,狼狈后退一步。
他身侧分明无人,却响起一声又一声的低呼,有的在求救,有的在哭泣,有的则厉声痛骂,让他脊背发凉。
无数段恐惧的记忆在同一时间涌入识海,沈修文仓惶捂住后脑勺,竭力保持理智。
不可能。
他今日绝不可能在这里倒下,他有金丹高阶的修为,更有仙门圣物的庇佑……
他害了那么多人,犯下那样多恶事,提心吊胆过去这么多年,全是为了以强者之姿凌驾于他人之上,怎么可能败在这群小辈手中。
越来越多的梦魇占据识海,理智摇摇欲坠,他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太久。
到时候就算没有战死,他也会终生被噩梦所困,成为一个疯子。
他怎能成为一个疯子?!
恨意惧意充斥胸腔,周身妖气聚了又散,心魔则凝成道道魔气,让他不得安宁。
在那之前——
心中掠过一个念头,男人骤然抬眸。
“不好。”
昙光妖气入体,倒在角落无法动弹,顺着沈修文目光探去,右眼皮重重一跳:“他要伤害沈小姐!”
混账。
昙光和月梵体力不支,晏寒来同样受了伤。沈修文已入疯魔之态,就算他们一拥而起,也很难将其制住。
谢星摇咬牙,看一眼远处的温泊雪,飞速传音:[听我说……我有一个计划。]
沈修文已然成了强弩之末。
他愤懑,他不甘,他更恼怒于那棵不知好歹的竹子,若非她的背叛,一切不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个下场。
刀锋刺破她的心口,只需再补上轻而易举的一击,便能拉她一同下地狱。
魔气、妖气与杀气将他死死萦绕,血污遍布的面颊上,是一双被血丝占据的通红双眼。
沈修文状若疯魔,凄声冷笑,右臂上扬——
忽然,身后袭来一阵疾风。
那风来势汹汹,带了几分藏匿掩饰的意思,显然是一出生涩的偷袭。
那群小辈终究小瞧了他。
唇边笑意更浓,沈修文陡然反手,杀气凶悍无匹,直击那人胸口!
角落里,沈惜霜下意识哑声开口:“温道长!”
打中了。
沈修文得意回眸,果然见到温泊雪惊愕的眼神。
这个年轻人没料到自己会被他察觉,双目中满是困惑与恐惧,因毫无防备,被杀气推出数丈之远——
通过那处巨大的豁口,径直跌下观景阁!
“可怜。”
他笑得沙哑:“蝼蚁与强者的距离……你们莫非还没弄懂?”
“温师兄!”
谢星摇面露惊惶之色,手中漆黑法器高举,直对沈修文:“你这混蛋!”
到底还是年纪不大、心性幼稚,只因为这点小事,就急得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