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昙光身边的金光愈发浓郁,宛如水光潋滟,波涛轻漾,流连于每一处石碑。
天边云卷云舒,晕开几抹浅粉色的落霞,飞鸟自云中掠过,静谧安详。
顾月生仰头,望一眼渐渐飘远的金线,眼底倒映出澄明亮光:“今后每年新春,我们一并来此扫墓吧。”
这句话,是他在对着晏寒来说。
不知想到什么,顾月生倏而抬眼,扭头看向晏寒来。
金线柔和,其中几缕逶迤萦绕,聚上少年耳边血红色的挂坠。
当初逃离地牢、时隔多年回到离川,晏寒来将族人的怨气与血气逐一聚拢,凝成这颗血色珠坠。
如同永不磨灭、如影随形的自我折磨。
“你看,它们也不喜欢这个坠子。”
顾月生抬手,抚过一缕由执念化成的金线,金线一晃,在耳坠上颤了颤。
他说:“放下吧。”
临近傍晚,凌霄山的飞舟迟迟到来。
昙光打算在周围的妖族部落逛一逛,看看能不能遇上几个未被超度的亡灵;顾月生性子无拘无束,离开南海仙宗以后,想试试浪迹天涯、逍遥自在的日子。
这两人正好可以一路同行,于是依依不舍与其他人道了别,商量着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
“多谢各位。”
飞舟将起,顾月生笑着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你和昙光小师傅也多多保重。”
月梵从窗口探出脑袋:“对了,祝你早日遇上喜欢的人,完成分化。”
顾月生蹙眉:“才不要。变来变去才有意思,一旦分化,就不好玩了。”
他说罢眨眨眼,笑意更深。
下一刻,伴随灵力四涌,清秀俊朗的少年郎摇身一变。
双目清亮,脸颊瓷白,小巧的鼻尖下,是狡黠勾起的嘴角。
当顾月生开口,已然成了清脆如铃的少女声线:“再见啦!”
亲眼目睹一场大变活人,昙光被吓得原地一跳:“呜哇!”
飞舟渐渐远去,地面上的景象模糊成一幅斑驳油画。
月梵收回目光,听身边的温泊雪后知后觉发出惊叹:“对哦!差点忘了,在尚未分化之前,灵狐可以随意更改性别。”
他性子老实,说话时眼神一动,掠过晏寒来。
四目相对,温泊雪正色板脸:“我绝对没有好奇晏公子的意思。”
月梵:……
你这样真的好掩耳盗铃啊!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晏公子如今的身份,她也很是在意。
都说灵狐只会为了心爱之人定下男女,倘若他连分化都做不到,月梵才不要把摇摇交给他。
可恶,好心痒好抓心挠肺好想知道。
“对了,师父。”
谢星摇佯装漫不经心,飞快转移话题:“晏公子身上的邪法和恶咒,有办法解开吗?”
“放心。”
意水真人懒洋洋坐在木椅上,眉眼稍弯:“只要他今后不再动用邪术,日日修习灵力,再服些凝神驱邪的丹药,邪气就能慢慢从身体里褪下;至于那些已经造成的损伤,虽然不可逆,但好好调养,总会痊愈。”
他仰头喝了口酒:“还有那道恶咒……恶咒是扶玉找来的,听说十分罕见、至今没有文字记载。凌霄山的几个医修对它很是上心,已经按照扶玉所指的方向,前去寻找解咒之法了。”
谢星摇松下一口气:“多谢师父。”
她原本还想问一问,关于晏寒来的右手。
然而对南海仙宗的审判结束后,药王谷谷主曾为他看过伤,得出的结论是,几乎不可能恢复。
以右手献祭邪法,筋骨血肉都将成为空壳。
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下。
意水真人并非医修,对此定然无能为力,她不想让晏寒来又一次失望。
“这就谢我了?”
小老头轻捻胡须,咧嘴笑笑:“不久后,指不定你会更开心。”
谢星摇一愣,听温泊雪道:“师父,什么更开心?”
“惊喜怎么能提前透露。”
意水真人神秘兮兮,又饮了口酒:“你们师父我神通广大,厉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