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许攸不置可否的跟着,姜云朵看着那修长的背影要出门,忽然一慌,“攸!”

许攸顿住,脸朝着外停了一下,才转回来面对她,似乎是为了准备一个最好看的表情,表情确实好看,如夏花般灿烂迷人,“放心吧,小朵朵,安心等着我回来。”

姜云朵面对那样的他,一时无言,只有满满的酸涩,点点头,也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来,如芙蓉花刹时盛开,照耀在每一个心头上。

许攸走了出去,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姜云朵坐在沙发上,眉眼微微拢着,华叔没有坐,尊着尊卑的规矩,下人就是再被抬举,也不能和主子同坐,站在她的身边,身子微躬,向骥也没有坐,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的心疼着,当初他就是不忍她会担忧,所以才帮着攸一起瞒下来,可到底还是没有瞒住。

那个姜教授倒是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可是却如坐针毡,极是难受,比他地位高的华叔都不坐,他能坐的安稳么,可是他年纪大了,就是想站着都支撑不住啊。

那位美貌的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能让威震黄金岛的华叔都毕恭毕敬、如此谦卑?

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安静里有一股压抑的沉闷,约莫半个小时,门被轻轻的推开,不是先前那个护士了,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和许攸一起进来,许攸依然带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是眸子里是什么样的颜色,可那唇角的笑意飘飘渺渺的,一点都不真实。

姜云朵一惊,站起身来,“攸!”向骥也担忧的看过去,许攸漫不经心的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笑着摇摇头,“无事,和以前一样。”

华叔皱皱眉,似乎在沉吟着什么,看向先前进来的那人,而那人面色凝重,步态焦灼,连他们几人都没有注意,直直的奔着姜教授而去,“姜教授,您看看,我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病情,那心脏根本是……”

姜教授颤着手接过去,短短的半个小时,可是他却觉得漫长的如同这一生,盯着手里的报告单,眉头紧紧的锁起来,而进来的那人也似忽然发现了房间里还另有他人,愣了一下,看到了华叔,顿时面色惶恐的一白,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了,“华,华叔……您怎么过来了,我刚才……”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家主身边几乎不离身的华叔会出现在这里?本来不该是他带单子,可是他在这里工作了那么多年,第一回遇到这般的病情案例,太过惊奇,才亲自拿过来,他还记得当时那个护士好像长舒了一口气,也没多想,现在才明白,那分明是……不敢面对这个冷面阎王。

华叔摆摆手,示意他安静,然后问道,“姜教授,许公子的病如何?”

闻言,姜云朵眸光也从许攸的脸上转移到那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身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更像是一种宣判,这一刻,她忽然狠狠的心疼当您攸自己是怎么一个人面对的?

可从来谈论起专业知识滔滔不绝的姜教授这一次却显得很是为难犹豫,“这位公子的病……”

“实话实说便可!”姜云朵忽然清冷冷的开口,那穿着白色医生袍的两人都惊了一跳,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华叔面前抢话说?可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华叔,人家却像是被抢白天经地义一样,他们心底的震动不由的更加剧烈,眼神却是不敢多看了。

姜教授压了压心惊,才用专业的语气对着几人讲解,可是一大堆的专业术语听的姜云朵不耐,她不是来听这些的,她只关心能不能治好!“我不想听病情分析,我只问你有没有办法治疗!”

再次被打断,姜教授抹了一头汗,谨慎小心的叹息道,“这位公子病出自娘胎,世所罕见,按说……许是一直用某种药物控制,才坚持到现在,可是如今看检查的结果,那药物估计也越来越收效微薄,甚至……那药就是饮鸩止渴,本不能用的,现在,现在好比……是强弩之末,老夫惭愧,无能为力。”

许攸凉凉的笑了笑,不以为意,早就可以知道的结果对他来说司空见惯,已经不是打击了,可姜云朵身子晃了晃,牙齿咬着口腔内壁,才能克制着不在人前脆弱,一言不发的绷着小脸率先离开,向骥和许攸对看一眼,默默的迅速跟上。

华叔慢了一步,等三人的身影不见,才冷着声对房间里的两人交代,“今天的事不许对外人提起,否则……”

两人惶恐的点头应是,华叔才急步追出去,人影已经不见,那部专属的电梯开始下降,他带着俩属下飞奔去了楼梯,十几层高啊,俩属下血气方刚的年纪都跑的有点犯憷,可是看着前面华叔猎豹一般,不由的感叹,第一勇士的风采依然不减当年啊!

果然,他们从楼梯飞奔,下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电梯门打开。

可姜云朵看都不看几人,甚至连身后的两人都不等,脚下走的飞快,她心里不停的翻滚着一股悲伤的情绪,她不敢停下来,她怕她会抑制不住的抱着他哭,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需要她的坚强,需要她的温暖,若是她自己先扛不住的崩溃,该要如何去宽慰他?

转瞬出了门诊大楼,姜云朵往偏僻的花园里走,许攸和向骥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心狠狠的抽着,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他们都明白她的心里此刻只怕是已经泪流满面了,他们一直如珍宝般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从来不曾舍得让她流过一滴泪,可现在……知道她难受,却不敢上前安慰,因为他们也都懂得,她的坚强恰恰只为了他!

“大小姐!”走到僻静的花园深处,一直不远不近跟随的华叔忽然上前疾走两步,看着这个明明柔弱却又坚毅的女子,心底赞叹又微微心疼,不愧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这份坚强克制的心性在这个年纪的人身上可是罕见。“大小姐,您先莫急,这位姜教授虽说是这方面的专家,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也不是最好的,要说医术最好还是谢家,谢家钻研医术可是从千年前就世代流传,颇有些神奇之处,有时候连现代科学都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到他们手上也能妙手回春。”

姜云朵终于停下,美颜的小脸凝着一抹异常冷静的镇定,嘴巴里已经隐隐有血腥味,可是澄澈的眸子里一滴的水迹都没有,闻言,紧紧的盯着他道,“你难道不知攸小时候曾经去谢家找人看过?”

华叔眸光闪了一下,微躬着身子宽慰道,“大小姐,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初的长老谢融安如今都八十多岁,这些年退下来后一直潜心研究医术,这方面的造诣早已非当年可比,而且谢家现任的家主谢长虹医术也颇为了得,再说……就算他们都没有办法彻底根治,还有三少爷,三少爷也是懂医术的,不过是从不给人看病罢了,可是若是大小姐有要求,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华叔说这些的时候,前面的讲的还是底气十足,可后面那两句就明显的带了点心虚,三少爷那性子……冷淡的不似人间的凡人,这些年从不医人,就是老爷病了,他都不曾出手,看着温和清雅,其实最是固执决绝,他不愿的事,就是拿着枪顶着也是无用,只怕……不好请动他。

☆、第八十三章父女再相见

姜云朵如何听不出他最后那几句话的底气不足,想来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谢静闲连他都请不动了,一时又想起早上卫伯庸走时说的那句话,听着像是在告诉他姜氏医院和谢家这两个选择的优势劣势,其实……是想说谢静闲的弱点吧?那就是谢家,除此之外,怕是连卫伯庸也不能够用身份去压他,那不是一个可以被胁迫的人,包括现在……那几人不管是不是情愿,至少都有所行动,可是他每一次的出现都是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人在,心却不在。

那的确是个不好搞的人,不过……若是真的最后只剩下他可以为攸看病,那么再难搞,她也要把他给搞定!

“谢家与许家不是多年前有些积怨么?谢家肯真心出手相救么?”

本来华叔看她眉眼沉思,半响不语,正在心底想着如何说服她去看老爷一眼,闻言,眼底暗光一闪,不以为意的笑道,“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不过是为了个女人……呵呵,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老爷一直也想出面为两家调解,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倒是契机正合适,由老爷出面,想来谢家长老不会再拒绝才是。”

姜云朵嘲弄的哼了一声,“老爷?你家老爷不是病情危重,预后难料么?还能出面当和事佬?”想到自己被骗,还有骗回来的种种,她心底还是挤压着一股愤愤的郁气,不吐不快。

可是这样的姿态却让华叔心中狂喜,她冰冰冷冷的模样最是让他头痛紧张,像极了年轻时的老爷,让人不敢亵渎抗拒,可此刻……却如一个闹别扭的小女孩了,似乎哄一下就会雨过天晴,想到这里,一激动,连人家戳穿装病的事都不再觉得尴尬,笑着温和哄劝道,“大小姐,您就别生老爷的气了,老爷那也是没有办法,若不出此下策,您……定然不会回来不是?老爷也是太想你了,为了见这一面,老爷准备了多少年啊!”

似乎说到心酸处,华叔的声音竟然带着哽咽了,听的那俩属下都惊悚的打了个颤,华叔……还会有眼泪这种东西?

一直默不作声的许攸和向骥也面面相觑了一下,说真的……对这一幕还真真是看不习惯!一个冷酷无情到麻木的人想要掉眼泪,即使亲眼所见,也觉得恍然如梦。

姜云朵翻了个白眼,心底对这个华叔的印象又多了感性一条,噗!若是被别人知道,只怕一口老血飞溅三尺!

华叔也觉得自己的失态,忙不好意思的擦擦眼睛,才小心翼翼的道,“大小姐,您看,您都来医院了,离着荣华楼也没几步,不如……去看看老爷?”见人家不说话,又紧张急切的解释,“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建议一下,而且这也绝不是老爷的意思,就是我……”

那慌乱无措的模样还真是看的人……别人觉得惊悚惊异,姜云朵却微微的心酸了一下,若是搁在昨天,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少不得还得冷言冷语回敬一番,可是……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知道了当年那些很有可能只是个假象,用了迷惑别人保护她和妈妈的假象,心底多年的坚冰已经开始在不知不觉的融化,她本就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更何况面对的又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不然……在国外听到那个消息时,也不会再想着回来见一面!

还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攸的病,这忽然迟来知道的噩耗让她觉得生命的脆弱和无奈,上一刻也许还是有说有笑,下一秒或许人就可能会不在!哪怕是相对怨恨也好过阴阳两隔、永不再见!

所以,现在的她心底多了珍惜,对世间万物一切的珍惜!

“走吧!”姜云朵淡淡的只说了两个字,可听在华叔的耳朵里不亚于一声惊雷滚过,以至于呆滞了一瞬,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什么?”他还想着怎么解释撇清老爷想要见大小姐的嫌疑,实在不行就稍稍透露一下当年的事情,可是没想到……满腹的话还未来的及说,就被这不带情绪的两个字给戛然而止了。

姜云朵越来越受不了这一位的两面性,太极端了有木有?在别人面前那吓的人家胆战心惊的冷酷样子和现在呆傻的形象真的很违和好不?“我说你在前面带路吧,不是说去看你家老爷么,还是说你不想去了?”

华叔终于回神,狂喜激动的觉得血压都窜上去了,脑子里晕了晕,语无伦次的笑道,“喔,好,好,去看老爷,呵呵呵,我怎么能不想去?老爷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我带路,大小姐,您慢一点。”

华叔一边说着,一边走在了前面,脚步急切的有点踉跄,看的那俩属下大眼瞪小眼,一副见鬼的神情,刚刚下楼梯的时候,十几层楼啊,飞奔的像是只敏捷的豹子,可现在……出门又忘吃降压药了?

向骥的脸色也颇为古怪,似乎有点消化不了向家这一位影响很深的前辈还会有这样的造型,许攸唇角噙着一抹笑,似凉,似嘲,似无畏,姜云朵上前拉住他的手,眼眸温暖而坚毅,“不许胡思乱想!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会有办法的!”

这一句说出来,姜云朵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分量,这样的宽慰之词实在苍白无力,可是她看着那样子的他,却还是忍不住的说,许攸缓缓的笑开,她的手和自己一样凉,可是却是那般的用力,她哪怕知道希望渺茫却依然不放弃,他又如何忍心让她失望?点点头,道,“好,我相信小朵朵,也相信老天爷不会这么快就把我收回去的。”

闻言,姜云朵不解的“嗯”了一声,许攸还未答,向骥已经接口酷酷的道,“朵儿,攸的意思是祸害遗千年!”

“扑哧”姜云朵难得怔了一下后,忍俊不禁的一笑,想不到骥还会说笑话,“那倒也是,阎王爷知道攸是个不安分的,也不愿收了他去给自己找事,到不如还是放在这人世间祸害别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