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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尾随宁元娘去了袭府的事情,到了下午,秦明宇就听说秦夫人说了。
秦夫人坐在大炕上做绣活,秦明宇就跪在地上。
秦夫人已经习惯了儿子自行罚跪,随他去,该说什么说什么,此刻她其实有点儿啼笑皆非:“三公主也是奇了,回到宫里便与皇后娘娘说,日后要与各家年纪相仿的人来往,还说与宁大小姐、袭夫人很投缘,日后要常来常往着。皇后听得一头雾水,便细细询问了一番,末了气得要将三公主禁足。”
秦明宇想想三公主多年来的没心没肺,险些笑出来,也只有她做得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她要不是那个性情,他又怎么敢说出宁可做和尚也不与她成亲的话——稍稍气性大点儿的,都会记恨他一辈子,但她没事。
“罢了。”秦夫人倒因此释怀了,“这样个做派的人,谁娶了都要每日提心吊胆,细想想,也真不是良配。”她起先是认为,三公主虽然是皇后所生,却从来是粗枝大叶,都不懂得皇室潜藏多年的争斗,自成与世无争的一派,若是与儿子成亲,总能不时帮着秦家在皇上面前说说话。可眼下一面等着赐婚还一面胡来,就实在是叫人头疼了,以前所谓的中意明宇,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戏言——横看竖看,她都没一点儿伤心的样子。
秦明宇也明白母亲的心思,如果他没有意中人,以前可能真就让母亲遂了心愿。但是他有,他只要元娘。
做了会儿哑巴,他抬头看着母亲,“既然您这么说了,那么我与宁家……”
“你想都不要想。”秦夫人斜了他一眼,“也别认定是我找到宁家去羞辱人,我说话难听,那对母女说话就好听?在你眼里,那位宁大小姐温柔娴淑的要命吧?要是这么看她你可就错了,她可是骂人不带脏字的好手啊,我当初被她气得好几日吃不下饭,只是懒得与你絮叨这些罢了。”
“您找到人家里去数落人品行不端,还不许人反诘几句了?”秦明宇无奈地叹气,“横竖是我招惹她,您要怪也该怪我,何必迁怒无辜呢?”
元娘温柔娴淑?才不是呢。她从来没过他好脸色,都不曾对他笑过。
“你少胳膊肘往外拐,给我滚!”秦夫人冷了脸。
秦明宇才不肯。
秦夫人烦躁起来,“你才做了几日骁骑卫指挥使,整日赖在家里算是怎么回事?过阵子你当心皇上发火,把你革职查办!”
“怎么着都没好日子过,蹲几天大牢也行啊。”秦明宇两道浓眉垂了下去,“我魔怔了这些年,不差这一段。”
“总是这样不分轻重!”秦夫人恨得直磨牙,“你就不能学学袭家老四?打小是莫逆之交,你怎么就不能像他一样有出息?人家年纪轻轻已官拜三品,你却是依仗着家世、皇亲才得了个四品官,这也罢了,上任之后就没个正形。你啊,你说说自己哪一点比得了人家?我要是你,早就没脸再跟他称兄道弟了。”
“是啊。”秦明宇也不反驳,“我是不配做他的莫逆之交。他处理公务家事都是干脆利索,我在外面还行,在家是说什么不是什么,谁把我当根儿葱啊……”
秦夫人差点儿怒极而笑,“别跟我念经,我去找你祖父,让他老人家管你。”
“祖父知道我每日都在做什么。”秦明宇眼中闪过喜色,“他这些日子都没说过什么,其实是已经同意了吧?只要您点头,他老人家一准儿就同意了,不信您试试?”
“你给我闭嘴!”秦夫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是懒得再理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少在那儿自以为是!”
☆、93|91.90.5.13
秦夫人去了公公房里。
秦老太爷不需问也猜得出她是为何事而来,一面侍弄盆景,一面漫不经心地道:“甭跟那个小混账较劲了。”
秦夫人张口结舌。
秦老太爷慢条斯理地道:“袭家今非昔比,是少锋当家了。这么着,宁家也会得他的照拂。宁家虽然不是望门,却也是踏实本分的官宦之家。而咱么家呢,红火的年月不超过百年,想要昌盛,日后还需少锋帮衬。”
“爹……”秦夫人这才能出声,“再怎样,明宇也不需娶宁氏女啊,您不知道,那个女孩子牙尖嘴利,性子又轻浮……”
秦老太爷转头瞥了她一眼,“这么评价那孩子的人,只你一个吧?少锋的表妹,宁家的嫡长女,怎么会是那样?我这两日命人去打听了一番,听到的说辞与你大相径庭。”
还命人去打听了……秦夫人不由踉跄着后退。这样说来,来日她真要有那样一个儿媳妇?
秦家除非女子子嗣艰难,男子四十之后才能纳妾绵延子嗣。并且,进门的女子除非犯了天大的错,否则都不会被休弃。
是这样的家风,才让她进门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生长女时难产,拖到二十出头才将养好了,又生了明宇。她的丈夫一直秉承门风,便是独守空房的那两年,也不曾动过别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样貌不出奇,公公和已故的婆婆当初看中她,是因门第,还因她做得一手好针线,在闺中有个敦厚的名声。她都能过得这般如意,将来宁元娘嫁进来之后,要是讨得老太爷的欢欣,府里大抵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只有一儿一女,想让他们的婚事都附和自己的心思过分么?老太爷怎么就不能像之前女儿出嫁那般,让她全权做主?
秦老太爷又加了一句:“到何时,也不要忘记当初。得空多想想你婆婆。”
秦夫人不敢反对,称是告退。
公公话里的意思,她明白。这些年一直没受过委屈,那敦厚的贤名只是别人捧夸,自己早已不是初进门时那个低眉顺眼的人了,到了如今,霸道行事的时候也是有的。
只是,她是一府主母,不该或是不能如此么?
再想想宁元娘,心里愈发恼火。这还没进门呢,就害得她受了公公一通排揎。
她咬了咬牙,让外院备车,要去找女儿说说满腹的不甘与恼火。
她前脚出门,老太爷后脚就把秦明宇唤到了房里。
秦明宇忐忑不安地去了,离开时已是眉飞色舞,急匆匆换了官服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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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夏家派人来替香俪旋传话:来京城的日子已不短,明日就要踏上回程。
晚间,香芷旋开始翻自己小库房里的账册,又在室内翻箱倒柜,挑出很多东西,明日要送到夏家,让大姐带上。
袭朗由着她忙碌,自己歪在床上看书。
香芷旋忙了半天,近二更才罢手,去洗漱之后,手脚发软地爬到床上,夺过袭朗手里的书丢到一旁,又倚着他撒娇,“累,抱抱我。”
袭朗揽过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让丫鬟帮你不就行了,偏要自己费力气。”
“拿不准哪些能给,哪些不能给。”香芷旋蹭着他的衣襟,“有些分量重的容易碎的,就不能送给大姐了。她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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