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窝了一口粥,送到杨氏嘴边,“太太还是吃一口吧,总不吃东西怎么行?您这两三日不吃饭,二姑娘和四姑娘吓得什么似的。”
杨氏心灰,别过头,珊瑚脸上尽是忧郁之色。
“二姑娘和四姑娘去哪了?”杨氏心里不舒坦,听珊瑚提起女儿,忍不住关心地问。
“二姑娘和四姑娘被朱妈妈劝着吃饭去了,太太不吃东西,两位姑娘也跟着不吃东西,怎么行?”
杨氏闻言,强打起精神,“把碗给我”
珊瑚一听,忙高兴地把手里的碗递到她手里,杨氏拿起银勺,窝了一口粥,刚想往嘴里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朝西间走来,一挑帘子,吴淑真含笑的脸出现在门口,娇清的声传来,“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杨氏顿时没了胃口,冷脸道:“你回来了,不在前厅陪你姑爷,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吴淑真见房中就珊瑚一个,也不行礼,款步走到榻前,唇角高高扬起,“我是来看看太太,听说太太病了,太太不吃不喝,只是躲着不见人,二妹妹和四妹妹心里多难过。”
提起两个女儿,杨氏萎顿的身子立刻挺直,警惕地眼神望着她,“你恨我,冲着我来,别打她们的主意。”
吴淑真笑容更深了一重,“她们何须我打什么主意,太太不是着急把我打发了,好为她们攀上个好人家,这回太太如愿以偿了。”
杨氏听她提起二姑娘的婚事,气得两眼发昏,咬碎银牙,“你害了我还不够,还害了你妹妹,你真恶毒,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忍心…..?”
吴淑真敛起笑容,在杨氏对面椅子里坐下,冷哼一声,“我把她们当亲妹妹,她们何曾把我当亲姐姐。”
珊瑚担忧地道;“大姑娘,我们太太纵有不是,姑娘也出了这口气,就算扯平了。”
吴淑真眼中尽是冷意,“扯平了,我问你,我母亲死了,还能生还吗?”
杨氏神情激动,冲口而出,“你母亲死,是她自己想不开,不是我害的,你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因她嫉妒,上手厮打我,动了胎气。”
吴淑真玉手在袖子里握拳,一步步向前,逼视着她,“你当年做了什么,能让我母亲身怀六甲,如此失态?”
杨氏一顿,气势弱了,头慢慢耷拉下去,“我知道我对不住姐姐,是我年轻一时糊涂。”
突然又抬头,憎恶地看着她,“可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吴淑真冷笑,“一时糊涂,还是早觊觎正妻之位。”阴冷声道:“可我做得还不够,我还没告诉我的亲弟弟,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杨氏惊愕,突然慌乱,语无伦次,“你,你胡说什么,你弟弟的母亲,我就是他的母亲。”
吴淑真玩味多宝格上一件玉雕,闲闲地道:“太太自说自话,谁不知玉弟弟的生母不是太太。”
杨氏怔怔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吴淑真似全部心思关注手里那件摆设,“太太想听吗?太太岂不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该说的时候我自会说,这要看我心情。”
柳絮和晚秋站在西间门口,屋里说话,隐约传来,柳絮想,吴淑真是睚眦必报,杨氏几无翻身的可能。
这时,二姑娘吴婉真和四姑娘吴巧真吃过早饭上来,看见她二人,吴婉真似乎感觉到什么,直奔屋子里,柳絮就听一声惊呼,“母亲”屋里传来四姑娘的哭声。
吴淑真像没事人似的从屋里出来,柳絮和晚秋跟在身后,吴淑真站在台阶上,“今天真好!”
说吧,轻移莲步,沿着抄手回廊,穿过耳房旁通往后院的过道,从后门出去,走上甬道,吴淑真看似心情极好,对柳絮二人道:“春暖花开,我们该逛逛园子,反正回邵府怎么着也得等吃完晌饭,这空闲时候太长,无事可做。”
柳絮笑道;“这敢情好,奴婢自打来吴府,厨房事忙,从未好好看一眼园子。”
晚秋扬起脸,笑得舒畅,“姑娘,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在府里走动,不用偷偷摸摸的,怕人看见。”
主仆三人正说着,就听身后,似有人喊,柳絮回头,看珊瑚从后门追上来。
珊瑚提着裙子,跑到跟前,吴淑真已停住步子,柳絮退后几步,知道她二人有话要说,自那晚她无意中看见珊瑚从吴淑真房中出来,就知道珊瑚是吴淑真的人。
珊瑚未等说话,吴淑真先开口道:“你哥哥的事,我同姑爷说了,你哥哥聚众闹事,按军纪当严惩,姑爷手下留情,就不追究。”
珊瑚呐呐道;“谢姑娘,奴婢对不住主子,还求姑娘发善心,饶了太太,若小爷知道他母亲的事,记恨上,太太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柳絮明白了,珊瑚在太太跟前进言,让吴淑真得以嫁给邵英杰,吴淑真帮他哥哥脱罪,这是一桩交易,交易双方,各得其所,珊瑚这丫鬟对主子抱愧,还算有点良心。
吴淑真每一步计划,都天衣无缝,十年卧薪尝胆,出招就直指要害,招招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