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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听夏要做美和不能做的手术,即便外面的人不知道,行业内的人还是都清楚的,燕津人的嘴巴也没闲着。
因此大清早赶过来看手术的人很多,这让美和的人来了颇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心内胡主任,同来的阿笨就潇洒多了,反正他是麻醉师。
早上九点徐大爷被准点推入病房,傅听夏走进去的时候见周顾居然也穿了白大褂在里面。
“院长?”傅听夏莫名其妙眨了一下眼睛。
周顾拿过了一副手套,道:“我是来给你戴手套的。”
鲁伯成在外面嗤笑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拾人牙慧!”
周顾边戴边道:“听夏,医师是个很奇怪的行业,明明我们也只是普通人,拿着一份普通的工资,却干着普通的工作几倍艰辛的活,承受着普通人几倍的压力。无论怎样的努力,仍然会受到质疑,不但要有一流的手艺,还被要求要有一流的人品。”
他将手套戴好,看着傅听夏道:“所以我们不但被叫作医生,也被称作医师。”
傅听夏道:“明白,院长。”
周顾道:“你无愧于医师这个称号,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等周顾走出去之后,傅听夏开始了术前准备,方连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胡主任看见他悄声道:“傅听夏在左下肢大隐静脉开通路,装了临时起搏器,这都是在做抢救的准备,看来他对手术也不是想得那么有信心。”
方连云看着傅听夏神情镇定的协同护士一起做测压装置,他其实很留意过傅听夏动手术,可是那些手术无论是从难度,还是从风险度,还是依照傅听夏此刻的环境都不能相提并论。
可是他居然看不到傅听夏脸上有一丝异动,紧张,胆怯,忐忑……一丝都没有。
方连云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没见过傅听夏的时候就听说他是个优秀的医师,见过了知道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医师,而直到今天傅听夏才给了他沉重的压力。
他的眼角处见到有人走了过来,是季景天,他隔着玻璃窗看着傅听夏,看得很专注。
季景天为了不影响傅听夏的情绪,他是特地在医院的门口徘徊到手术开始才进来。
“做动脉切口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整个外间都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地塞米松10mg,利多卡因60mg,肝素100mg。”傅听夏说道。
隔了一会儿,有人道:“他好像还在做冠脉造影。”
“那是当然,不看清楚一点……毕竟是在把刀子送血管里面去啊。”
周顾悄悄问鲁伯成:“那些刀子切下来的碎片到血管里不会引起血栓吗?”
鲁伯成冷冷地道:“会用真空把它吸出来的。”
“我知道……但能吸得干净吗?”
鲁伯成没理会周顾,周顾只好又问:“那……刀子会引起血管穿孔吗?”
“只要尽可能保证导管与血管同轴。”
“怎么保证?”
鲁伯成没好气地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周顾知道鲁伯成为了什么而不高兴,所以只好咳嗽了一下,这个时候助手进来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周顾微微扬了扬眉,退出了手术室,走进了办公室,见里面有一个女人哭得涕泪横流的,周顾道:“怎么样,俞丽你想明白了?”
俞丽抽泣着没有说话,周顾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想明白也没关系,我只要让叶丽改说这病历本是你烧得就行!”
“这,这不是我烧的。”俞丽慌张地道。
“有什么两样,这件事情本来我也挺同情你是被利用的,不过即然你这么维护凶手,那看来不仅仅是被利用,而应该是帮凶才对,那我也用不着再同情你!反正病历本你碰过,上面肯定有你的指纹你说对不对?”
俞丽慌了,道:“院长,我真不知道徐医师是故意的,是他说不舒服才拿错了一本还没抄全的病历纪录。”
“那就是说,你愿意做证你那天给了傅听夏一本新病历本,而且徐志鹏也老实告诉过你上面没有普萘洛尔这味药?”
俞丽身体一软,抖着声音道:“我,我愿意。”
她本来做着徐志鹏换一家医院,她就能追随过去跟他双栖双宿的美梦,可是她一连几天都联络不上徐志鹏之后,那种幻梦带来的信心就开始逐渐动摇了,也就很快就在周顾的利诱跟威逼的面前崩溃了。
周顾面上带了一丝微笑,跟助手道:“给卫生部发封传真,就说有关本院医师傅听夏的医疗事故案件我们要求申辩。”
他再次回到了手术室,傅听夏已经开始走引导钢丝了。
“导丝穿不过去了。”依旧充当助手的秦主任说道。
“狭窄度这么高,连导丝都穿不过?”外面小声议论纷纷。
“听说超过90%,都有95%了。”
傅听夏道:“先上球囊导管扩充血管。”
“连引导钢丝都走得这么慢,等会送那带刀子的导管要走多久啊?”有人议道。
“当然要小心了,这么高的狭窄度,一个搞不好就血管全闭塞了。”
“可是这么长时间走下去,很容易动脉痉挛的吧。”
寂静了很久的手术间傅听夏的声音再次响起:“0.2mg硝酸甘油稀释。”
“200ml造影剂,注意血压。”
“看,护士把器械车推过来,上面就是那带旋切刀的导管吧?”
“好长啊,最少也有一米吧。”
“不止,都有一米半了。”
“傅听夏接导管了,他要……开始了。”
方连云再次把目光落在傅听夏的脸上,傅听夏仍然很从容,仿佛他接过只不过是一根寻常的导管,这台手术也只不过是他做过最寻常的冠脉造影术。
傅听夏手中的旋切导管顺着导丝慢慢地进入血管,为了这一天,他无数次地给国外发传真,打电话咨询,求解,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一遍又一遍在寻常的冠脉造影里摸索,揣摩。
他也许知道命运下过怎样的一盘棋,可是只要他挪动这其中的一子,那一子就会像是飞起的蝴蝶,从此他便再也不知道命运又会在何处落子。
他只能努力再努力,也许努力有时也不会给以回报,但努力也许是无论活着一世,还是活着几世,唯一可以真实握在手里的东西。
手术室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依旧寂静着,有人抬起腕表道:“这已经超过他上次做手术的时间了。”
“他上次做了多长时间。”
“据说是一个小时十分钟。”
方连云突然发现季景天的嘴角微微翘起,露了个微笑,他看向手术室内,发现一切如常,傅听夏不过是重复地走着导管。
他突然意识到,季景天并不是在看傅听夏的手术,而是……在看傅听夏这个人。
方连云深吸了一口气,室内突然护士的动作匆忙了起来,本来很沉默的观察室再一次议论纷纷。
有人道:“动脉痉挛。”
“这也很正常啊,手术的时间这么长。”
“动脉痉挛倒还好,就怕急性血管关闭时,会引起心梗啊。听说这个病人是被美和心外给拒了的,要是这里手术失败,怕是上了外科手术台也不会乐观。
不过好在隔了一会儿,动脉痉挛被傅听夏给应付过去了,手术室内再次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