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1 / 2)

“研究谈不上!”武田摆了摆手,“就像你说的,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正在这时,伙计轻轻地敲了敲门,马长生应了一声,那伙计端了一壶茶进来,马长生令其将茶放在桌上离开。之后马长生亲自为武田正纯倒了一杯茶,说:“我想武田队长此次来,并非是与我这个粗人谈学论道吧?”

武田正纯眉开眼笑地说道:“马爷果然是个痛快人啊!”

马长生微微点了点头。

武田正纯正襟危坐,收起脸上的笑容,注视着马长生,道:“我今日来此,是有一件事有求于马爷!”

“武田队长还有事要我去办?”马长生的眼神锐利,与武田正纯四目相对,毫不避讳。

“数月之前,皇军的军火库发生了一次爆炸案。”武田正纯双手注视着手中的茶碗盖,说道,“不知马爷听说过没有?”

“嗯,听说是一些激进分子所为,而且之后好像抓到了一个,将其枭首,首级悬于城头之上!”马长生语气平和地说道。那件爆炸案发生在午夜,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对日本人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一般军火库必然会重兵把守,那些人何以摸入军火库,这着实是个谜。然而军火库被炸之后,日本人的行动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日本人当天深夜便全城戒严,除了实行宵禁之外,还开始逐家逐户搜索,当然,那时候的搜索也包括马长生的这家鸡毛店,可是马长生发现他们似乎并不是在找那起案件的始作俑者,而更像是在找寻某样东西。

“是啊,当时那批纵火犯是以霍成龙为首的一群国民党分子,他们意图破坏皇军大东亚共荣圈的大计,想以蝼蚁之力阻挡锐不可当的皇军,可笑!”武田正纯冷哼一声,轻蔑地说道。

马长生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回应,他在等武田正纯继续往下说。

“但是在爆炸案之后,皇军丢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武田正纯一面说,一面注视着马长生的神情,希望能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马长生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武田正纯略显失望,接着说道,“我此次来,就是希望马爷能帮我找回那件东西!”

“武田队长,这件事恐怕不那么简单吧?!”马长生揉着手上的珠串说道,“皇军人数众多,尚且找不到那件东西,更别说我这一介平头百姓了!”

“马爷何必谦虚呢!”武田用茶碗盖轻轻地在茶杯上扇了扇,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他微笑着说道,“皇军虽然掌控着绝对的优势,但毕竟机构繁冗,在这些事情上反而没有你灵活机动啊!”

“我想问问武田队长,您想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马长生甚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日本人如此兴师动众?

“其实并非什么罕见之物,只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铁板有三尺长,三尺宽,上面有两个小小的凹槽。”武田正纯说得轻松,但马长生是何许人也?他早已料到那东西必定有什么别的用处,否则日本人怎么会如此看重。武田正纯见马长生面无表情,补充道,“马爷,如果可以帮我找到那块铁板,今后马爷有我们日本人的支持,相信更能纵横北平城了。”

马长生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时武田正纯忽然轻轻地拍了拍手,紧接着一个日本兵推开门,双手捧着一个紫檀的盒子走到近前,将那盒子放在马长生的面前,然后与武田正纯对视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马长生望着那个紫檀盒子,心中早已了然,却又不得不问。

武田正纯站起身来,脸上颇有愧色地说道:“早已听闻马爷规矩,来人必须在旁边的客房等待,只是事情紧急,才出此下策,这些是预付给马爷的酬劳,一旦找到那块铁板,必定会加倍酬谢!”说完武田正纯轻轻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三排金条,每排五根,算下来有十五根之多。

马长生望着眼前的这些金条,心中更加忐忑,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马长生绝对是一个贪财的人,但与此同时他又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他清楚地知道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有命赚,没命花,那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此处,马长生笑着站起身来,双手将那个檀木盒子盖上,然后推向武田正纯一边,说道:“武田队长,这件事还要容我老马想一想。”

武田正纯仰着头,微微冷笑了一下,说道:“马爷的意思是不做我这单生意?”

马长生瞥了一眼武田正纯,见他已然动了杀机。马长生笑了笑,说道:“生意是要做,不过那件东西丢失的时间太久,恐怕很难在一时之间给您答复啊!”

“我给你十天的时间调查这件事!”武田正纯此时已经有些恼怒了,他站起身走到马长生旁边,按着马长生的肩膀,把马长生按在座位上,之后在他耳边语气阴沉地说道,“十天之后,我一定带着钱来收货,或者是那块铁板,或者是你的脑袋!”

说完,武田正纯轻轻地帮马长生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说道:“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今天算是第一天!”

武田正纯走后,马长生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目光游移地望着眼前的那个檀木盒子,这时伙计笑眯眯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在马长生耳边低语了几句,马长生脸色微变,心想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马长生思忖了片刻说道:“你先去安置一下!”

伙计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出了门。

马长生站起身,双手捧着那个檀木盒子,走到一旁的红木箱子前面,掏出钥匙,将箱子打开,这箱子已经足足摆了上百根金条,马长生在内中寻找一个位置,将檀木盒子放入其中,正要锁箱子,他眼睛的余光忽然瞥见了摆在箱角的物事,马长生伸手将那物事拿起来,这是一块雕龙玉佩,玉佩上面是黄色丝带。马长生想了想将那块玉佩揣在怀里,然后重又将箱子锁上。

与此同时,人草师也将箱子锁上了,他转身将一个红色的纸包递给潘俊,说道:“用这个试试!”

“这是?”潘俊望着手中的纸包,疑惑地问道,不过从人草师的神情中潘俊已经猜出了端倪,这里面应该是人草。

潘俊连忙将纸包打开,只见一棵如人参一般的物事躺在其中。潘俊将其拿到鼻尖轻轻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吸入之后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这应该是人草没错。潘俊连忙将那人草拿到外面放在药罐之中,放少许水,然后文火煎熬。

待药熬好之后,潘俊端着一碗汤药缓缓走进屋子,只见人草师此时正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他便是欧阳烟雷。潘俊在山谷中发现他的时候,欧阳烟雷已然不省人事,潘俊立刻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鼻息微弱,应该是受了重伤,于是连忙将欧阳烟雷背回到小屋之中。

欧阳烟雷的伤势有些重,应该是被人偷袭了。潘俊记得原本欧阳烟雷与金素梅夫妇二人是到欧阳老宅附近寻找失踪的欧阳姐弟,怎么会在这里遭遇袭击呢?潘俊一面为欧阳烟雷把脉,一面观察欧阳烟雷身上的伤,他浑身上下只有后脑一处外伤,应该是被人从后面突袭,不然凭欧阳烟雷的本事,更兼有蒙古死虫的帮助,应该不会毫无反抗之力。

让潘俊惊骇的是,袭击欧阳烟雷的人下手非常凶悍。虽然此刻欧阳烟雷一息尚存,然而危在旦夕,没想到欧阳家族的命运竟然如此多舛,欧阳姐弟被困在八卦密室之中,生死未卜,欧阳烟雷又在此遭人袭击。

正在这时,人草师轻轻地拍了拍潘俊的肩膀,然后又为欧阳烟雷把了一次脉,只见人草师表情凝重,过了半晌才长出一口气,道:“此人伤势极重,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说罢人草师站起身打开箱子,拿出了那个红布包。

潘俊轻轻将欧阳烟雷扶起来,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汤药,抬起头看了一眼人草师。人草师微微点了点头,潘俊将那碗汤药灌进欧阳烟雷嘴里,然后将他平放在床上。“能起作用吗?”潘俊实在放心不下欧阳烟雷的安危。人草师叹了口气,说道:“人草的药效非常快,如果有作用的话,不出两三个时辰应该就能醒过来!”

潘俊点了点头,回头又瞥了一眼欧阳烟雷,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潘俊说着站起身来,向山下走去。此时欧阳烟雷的马匹依然在下面的山谷中来回乱晃,寻找山谷角落中的嫩草充饥。潘俊循着马蹄印一路追踪,人草师紧随其后。

“潘俊,你认识这个人?”潘俊皱了皱眉,刚刚因为形势紧急并未来得及告诉人草师欧阳烟雷的身份,此时潘俊一面追寻着马匹的足迹,一面将欧阳烟雷的身份悉数告诉了人草师。人草师听完,长叹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潘俊忽然发现地上的一摊血迹。此处沙地上的马蹄印非常乱,这里应该就是欧阳烟雷遇袭的地点。从马蹄印上判断,当时袭击欧阳烟雷的应该有六个人,他们初始的时候潜伏在山谷入口的两侧,当欧阳烟雷来到山谷入口时,突然对欧阳烟雷发动了袭击。袭击来得异常迅速,欧阳烟雷猝不及防,袭击成功后,那群人立刻撤离了这里。让潘俊感到疑惑的是,这里并没有发现驱虫师的痕迹,也就是说,袭击欧阳烟雷的人应该不是驱虫师,他们是如何知道欧阳烟雷会来这个山谷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对欧阳烟雷发动袭击呢?

潘俊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此时,沙土中的一件物事引起了潘俊的注意。这是一块雕凤玉佩,玉佩的一端是黄色丝带,这种玉佩尊贵异常,而且他曾经见过这块玉佩,这是金素梅的贴身之物。既然玉佩出现在了这里,极有可能欧阳烟雷和金素梅夫妇二人是在这里同时遭遇的伏击,而且极有可能那些人的目标并非是欧阳烟雷,而是金素梅。

金素梅在日本军中的地位极高,日本高官称其为金先生。袭击者极有可能是日本人,而且是冲着金素梅来的。只是潘俊还是想不明白,那些日本人是如何得知欧阳烟雷夫妇会走这一条路的呢?或者是什么东西把他们引过来的?现在潘俊唯一的希望就是欧阳烟雷能快点醒过来,只有他能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

回到人草师小屋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潘俊回到屋子里立刻为欧阳烟雷把了脉,紧接着脸上露出了喜色。吃了人草之后,欧阳烟雷的脉象已然变得沉重有力,想来必定是起了效果。接下来只要等欧阳烟雷醒过来,可能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潘俊、人草师和那个昏迷不醒的欧阳烟雷。人草师始终保持着沉默,双目微闭,似是在思忖着什么。而潘俊一方面等待着欧阳烟雷苏醒,另一方面更担心八卦迷宫内几个人的安危。

潘俊经过两个迷宫,深知那些迷宫的厉害,倘若稍有不慎便会殒命,现在里面的人境况究竟怎么样了?潘俊忽然感觉心中一阵气闷,他悄悄站起身来。人草师轻轻睁开眼睛,注视着潘俊,缓缓道:“欲治其敌,必先净己心!”

这句话朗朗传入潘俊的耳朵,潘俊方才惊觉险些乱了心智,连忙心中默念《道德经》让自己的心绪得以平静,然后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这些事情在潘俊的脑海中逐渐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就像是一副棋局,相持各方都在拼力挣扎,希望能赢得全盘,而潘俊却找不到这局棋的棋眼究竟在哪儿,正在这时,欧阳烟雷的身体忽然微微动了动,然后嘴唇轻轻嚅动,含糊地喊道:“素梅,小心!”

人草师和潘俊对视了一眼,然后向床上望去,只见欧阳烟雷已然清醒,潘俊立刻走了过去,在欧阳烟雷的耳边轻声唤着:“欧阳世叔……”

欧阳烟雷似乎听到了潘俊的呼唤,吃力地睁开眼睛,他感觉眼前的光晕有些恍惚,渐渐地当那光晕退去之后,他看清了潘俊的脸。欧阳烟雷皱了皱眉,只感觉一阵阵的痛感从脑后传来,当他完全清醒过来,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一把抓住潘俊的手,嘴唇颤抖地说道:“潘俊,素梅呢?”

潘俊微微地摇了摇头,抓着欧阳烟雷的手,说道:“欧阳世叔,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燕云的母亲是和您在一起吗?”

欧阳烟雷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脑袋上的疼痛有些剧烈,嘴角轻轻地咧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捂着脑袋,另外一只手拄着床,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然而他此刻身体太过虚弱,试了几次却都无能为力,潘俊连忙劝说道:“世叔,你现在有伤在身,刚刚苏醒还不宜走动,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