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两人舍弃了那炖的浓浓的热汤,你一杯我一杯的就着烤肉喝起了酒。这酒是云总管用去年的早桃花酿的清酒,闻着一股子淡淡桃花香。

姬雅姒啧了一声,表情很是兴奋,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和另外一个姑娘这样喝过酒呢,她以往遇上的那些都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连说话大声一些都会吓着她们。她高兴的拍了岑兰芷的肩膀一下,“没想到兰芷也是性情中人,我先前还以为你是大家闺秀,你这外表也太能欺骗人了。”

“遇见岚亭之前,我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岑兰芷慢悠悠的感叹了一下,“可是自从见到阑亭,我便是连矜持是何种姿态都想不起来了。说起来,这才待在阑亭身边短短半年,我几乎都快忘了自己之前十几年的时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了。”

“我是真没想到,阑亭小弟有一日会找到你这么一个心上人,要知道当年我弟弟将他介绍给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家伙比我那固执的秃驴还要难缠。真没想到啊,在你面前的阑亭小弟完全是个好说话的软包子,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对人疏离没有人情味的谦谦君子~说来说去,还是羡慕你们。”姬雅姒还穿着打猎的劲装没有换下,姿态闲适的坐在那,说话的时候虽神情潇洒,却总有些落寞深藏在其中。

岑兰芷手里端着一杯酒,一口喝干后赞叹的晃了晃脑袋,见姬雅姒的模样,笑了一声道:“你与我不同,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最重要的也不过是阑亭了,阑亭纵然也有许多的事情放不下需要去做,但是我却是闲人一个,能毫无压力的陪在他身边。”

“但是郡主你,其实就算闻净大师愿意还俗娶你,你也是不愿意或者说不能嫁的吧。”

姬雅姒哈哈的笑了,仰头灌了一口酒,随意的一抹嘴巴,“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你说的没错,我是和你不一样的,所以你我也羡慕不来。生在姬家,还是在这种蓄意谋反的王爷家,我的婚姻是无法随意的。若是有一日,我背后的家族将要对这个国家现在的主人发起战争,那么我也无法置身之外。也就是说,如果我的弟弟死在了战场上,我也要披上战甲上战场杀敌,肩负起我们姬家的命运。”

“汝阳姬家长女,堂堂雅宁郡主,能留给我儿女情长的时间也就剩下开战前这么短短的时间了。我从小和弟弟一样学武学文,没有一日曾同普通女儿家一样,哪怕在净水庵韬光养晦,我也每日勤学不怠。我未曾觉得这样不好,只是有时想想又有些担心,若我有朝一日死在了这场谋反里,那小秃驴可该怎么办。”

“那家伙干净的和白雪一样,纯粹的和山间的溪流一样,看似不肯向前走出一步实际上却用情至深……只有想到我若死了可能给他带来伤害,我才会觉得自己如此的狠心。”

岑兰芷听了姬雅姒这番话也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随意的笑着的模样,“但是你并不后悔。”

姬雅姒转头看向群山,眼里柔情一片,“怎么会后悔,不管再来几次,我还是会在自己心动的时候,顺从心意去把他从佛坛上拉下来,毕竟我就是这般自私的女子。遇上我,那小秃驴定然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

“贫僧……并不这么觉得。”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昌仁帝的万寿节就在年后二月里,北山送来消息,昌仁帝听了那位中书令大人的建议,准备先下手为强,在他的万寿节上将你这位前去祝贺的铄王世子囚禁起来。并且,玉京那边的兵营也开始加紧操练起来了,看来战争比我想的还要快上那么一点。”

卫谨之坐在桌案前,快速的翻过那些厚厚的信,通过其中的暗语解读着北山想要传达的消息。

姬临琅就坐在他对面,脸色依旧是如以往一般的冷然,同样在看着卫谨之交给他的信,但是速度就没有卫谨之那么快了。卫谨之那拥有超强的记忆能力理解能力的脑袋,曾被三人中最不靠谱的祁安澜称作妖怪的头脑。

听见卫谨之说那昌仁帝准备挖个陷阱给自己跳,姬临琅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动容,淡定的说道:“中书令宁续归?看样子,昌仁帝已经十分信任他了,也不知道该夸他有实力还是该夸他背后的主子三皇子有能力。说起来,当初在隐山书院,你这个一向喜欢躲在人后的为什么忽然要出那个风头将他打的片甲不留,就为了让他记恨你?”

“呵,宁续归这人固然有能力,但是太傲气,从进书院开始就扬言要成为一代名臣,想让我不把算盘打到他身上也难。为了让他忌惮我为现在铺路,我也就不得不出面杀杀他的傲气了,你瞧他这不就像昌仁帝谏言要对江南的几个世族出手。多亏了他,祁家,就是闲舟的那位暴躁的弟弟终于愿意同我们走上同一战线了。”卫谨之头都没抬,翻着面前的一堆信,声音里的愉悦显而易见。

姬临琅瞟了好友一眼,什么都没说。其实这位最感谢那宁续归的地方,就是他出的那个联姻的主意,把那岑家小姐送到了卫家吧。

“自从皇太子意外逝世之后,北朝朝堂是越来越乱了。”卫谨之单独拎出其中一封在不显眼处盖了红章的信交给了姬临琅,一边说道:“二皇子为人暴虐,朝中官员大多不喜,但是他是前皇后嫡子,逝去的皇太子亲弟,占着个正统,昌仁帝念着前皇后旧情也难免对他多看重。”

“林贵妃所出的四皇子虽然年龄尚幼,但是林贵妃同身后的林家可是对皇位虎视眈眈,最近那位贵妃娘娘娘家可是不少在武将文官之间暗地里结交,壮大势力的。昌仁帝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等他再活个几年,说不得这位四皇子刚好长成会更适合储君这个位置,所以四皇子的潜力也很被人看好。”

“不过今日,我要与萧复说得乃是三皇子姬罄风。”卫谨之想起了岑兰芷曾经与他交谈时说起的这位三皇子,眼睛微微深了那么一些。

姬临琅刚看了信的前几行,就微微颦了一下眉说道:“我记得从前阑亭你的人在玉京里传回来的消息说,这位三皇子醉心山水,无心皇权,现在看来,三皇子果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这事说起来还是兰芷的功劳,她对这些事总是有她自己独到的看法,让我受益匪浅。与她谈起这位为人低调的三皇子时,她言道这位三皇子是她觉得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皇帝的皇子。能让兰芷评价这般高的男人,我自然要好好的了解。这么一查我发现这位三皇子果然不平凡,三皇子府等闲安插不了人手,几个月过去,这才有了些进展。”

卫谨之感兴趣的笑容,再加上信中所述的内容,看的姬临琅这个手里人命不知几何的人都有些恶寒。

实在是这位外界传闻淡泊闲雅的三皇子暗地里所作所为太过耸人听闻,姬临琅这种从小受到正统教育,正气凛然的公子自然没有听过。

这三皇子有个嗜好,就是喜欢把得罪他的人活生生的抽出身体里的骨头。他据说喜爱养花,被完整的抽出所有骨头的人就会成为他养着的花的养料,至于那些骨头,人的头骨他会打磨好用来种花,其余的骨头都会打磨成各种样子,用在各种地方或者只是单纯的收藏起来。和他结的仇越大,那人的骨头就会被他更加妥善的保存使用。

据说二皇子生辰,三皇子就暗中令人抓来了二皇子最宠爱的一位小妾,拆除了她的骨头,用那些骨头做成了扇骨送予了二皇子。二皇子丝毫不知,自己寻找不到的爱妾已经成为了自己库房里的一柄骨扇。

这种事迹太多了,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骇人听闻,若是被其他人发现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

这种癖好,实在是听着就觉得不能忍受,只要想想拿三皇子每一日都生活在那些死人骨头的包围中,姬临琅就觉得三皇子大约是个疯子。

“这位三皇子果然厉害,察觉的非常快,为了得到这些信息,北山已经不得不带着人暂时退出玉京了,好在他们及时收手,否则连玉京都出不了。我已经让北山回来,玉京那边只剩下西山还在,已经假投到了林贵妃的四皇子阵营中。”卫谨之将姬临琅看过的信都拿着,推着轮椅缓缓来到了一边的一个炭炉前,将信一封封的递过去烧了。

袅袅的青烟熏得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只看得到他在笑着,隐隐有些兴奋的模样。普通人听见这个事会觉得兴奋有趣吗?

姬临琅看他这模样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位好友看着君子,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有一点他知道的很清楚,那就是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很无聊,不管是和他一起谋划着摧毁卫家夺得其他世族的支持,还是在玉京安排各种内应传递消息,都并不能让他感到很有兴趣。

连谋反都无法让他觉得感兴趣,姬临琅真的不知道这位好友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阑亭,等这些事结束了,你会怎么办?”姬临琅忽然很想知道这一点。如果他们谋反成功,阑亭不会愿意入朝为官,这一点他清楚,如果谋反失败,阑亭大概也有能力自保。姬临琅只是想知晓,这事过去后他想做什么。

“大概是,将兰芷留在身边,寸步不离吧。”卫谨之给了姬临琅一个他没有想到的回答。

姬临琅疑惑的看着这个笑的很温柔的好友再次开口道:“就这样?我以为以阑亭的性子,会想要去做些更有趣的事情。”

“我已经找到最有趣的了,兰芷足够我用一辈子去仔仔细细的看个透彻。”

虽然这种时候出现这种心情很不应该,但是不得不说他果然还是很嫉妒,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展示自己和夫人的恩爱呢?他好不容易找到个能接近,让他心动了的姑娘,至今还在躲着他,都不知道在他战死之前能不能听到琼枝叫一声他的名字。心中涌动着名为嫉妒的心情,姬临琅一瞬不瞬的看着卫谨之,企图让他知晓自己在生气。

谁知道卫谨之根本没理会,转着轮椅就往外去,“这次主要是想告诉你这些事,其余的并不怎么重要的就下次再说吧,我很久没见到兰芷了,先去陪她。”

明明才来了这里没多久,什么叫很久没见。姬临琅冷着脸在心中腹诽着,走上前推着他去寻找自家姐姐。这时候姐姐应该和岑家小姐在一起,而且说起来他让上武带回来的人应该到了吧。

这两人寻到梅花园中的寒亭时,正巧听到一个清越的男声很认真的说道:“能遇见郡主,贫僧一定上辈子积德都不够,所以这辈子要继续积德。”

然后拐过一株梅树,就见郡主姬雅姒扑向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俊朗和尚,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岑兰芷在旁边的亭子里端着一壶酒,趴在栏杆上兴致勃勃的看着。

因为来到这里时恰好听到姬雅姒那样悲伤自嘲的语调,不自觉就出声反驳了并且说出了心声的闻净,在姬雅姒扑到他怀里的时候骤然僵住了,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脸色乍红乍白。

“请,请放开贫僧。”

“好不容易你这次没防备被我抓到了,怎么想都不可能放开的吧。”姬雅姒笑的流氓,完全没有一点方才说话时的悲伤。

与人论佛时字字珠玑说得人愧而退败,无数次开坛讲经,面对挨挨挤挤的听经人群都从不胆怯,淡然的如同殿上菩萨的闻净大师,此时就像个普通的情窦初开的害羞少年郎那样,红着耳朵小幅度挣扎着,又被女流氓郡主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