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隔着层层水雾看着他,他牵强一笑,“熟悉的朋友?你以前那些狐朋狗友,你还打算跟他们一起分享一下做混血儿妈妈的经验与心得?你非要将这孩子公之于众,你打算将父亲的脸往哪里摆?
辛甜,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觉得这件事你顺,就必须要顺着你来?不管是不是有违道德和伦理,不管是不是会让他人为难和重创,你都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今天太晚了,你早点睡,等小豌豆和骁珣醒了,我们就走。”辛甜低着头,气若游丝,缓缓道。卷睫湿潮。
云烨忘了自己当时是用什么心情离开的,只记得辛甜一直低着头,她说话的声音很轻,甚至飘乎乎的像一绕绕丝线,缠得他一晚上四肢被缚,酒后也睡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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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凌骁珣和辛甜抱着小豌豆提前离开,说是要回凌家,莫锡山并不想凌家知道云烨想要放弃现有前途的事情,所以只是客套的挽留了一下。
莫黎有些急,辛甜一走,云烨那头牛可如何是好,可是父亲的意思,她也只能依了。<g后,重新坐上了昨天那个位置的审判席。
对于这样的家族,军政势力想要转业,无疑是晴天霹雳。
谁不想头顶一片晴天,谁不想刮风下寸头上有保护伞,一屋子人,除了莫锡山和云洁,还有少言的莫菲,其他的姐姐姐夫都恨不得把云烨抬到庙里去供起来,给他下跪作揖了。
甭管什么手段,二姐二姐夫晓以厉害,三姐四姐乐乐呵呵,哪种方式都云烨来说都是油盐不进。
莫锡山是真的火大了,腾地站起来!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瞪着恨铁不成钢的儿子,“行,想转业是吗?别想莫家这些人出一分钱给你从商!我倒要看看,你离开莫家军政势力的支撑,你能做得起什么大事来!”
老爷子说完,瞪了屋子里惊惶之色的一拨女儿女婿,“谁都不准帮他!大维!”莫锡山睨着二女婿,“晚上你把俊琛叫过来,我还不相信,我莫锡山离了这么个混帐儿子,还撑不起莫家了!”
商大维本是急得抓墙,一听老爷子的话,突然心里一喜,俊琛这么年轻,这是要平步青云了?
云烨站起来,没有丝毫留恋,“那爸爸,晚上我还是回来住。”
莫锡山咬牙吐血,什么?他还有脸回来!“你别给我回来!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云烨略显无奈,“那好吧。”
众人目瞪口呆。
骆思齐撞了太太一下,莫黎一下子反映过来,急急过去挽住云烨的手臂,和事佬一般的笑着说,“阿烨,爸爸就是气话,你哪能当真?四姐知道你能闯出一番大事业来,但你也不能瞅着一屋子人不管啊?”
就算莫锡山有意要培养二姐的儿子商俊琛,可是那孩子毕竟还小,培养十年,黄花菜都晒了几批了,现目前的事,还不是得眼前的爷才能撑。
“四姐,让我静一静,嗯?”
云烨一直没有过激的言语和反抗,也不同谁据理力争,正因为这样,所以一家子才会这么紧张,说明他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想,只有经过深想的事,才会在别人都坐立不安的时候,他却处变不惊,安之若素。
看着莫黎的眼神,是疲倦,是放逐,更是颓废,这种复杂又落寥的眼神,惊得莫黎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认识的云烨不是这样的,三十四岁,是男人正春风得意的时候,从冲动走向成熟,从张狂走向内敛。
怎么会颓废?
三姐刚刚起身喊住云烨,莫黎马上松开云烨的手臂,抓住三姐,“三姐,让咱们五爷休息休息,昨天喝多了。”
莫黎的挤眉弄眼,让三姐心领神会,“哦哦”两声之后便道,“那五爷你今天好生休息,晚上二姐和三姐下厨,你早些回来吃饭。”
几个姐姐比莫锡山柔软,没跟云烨硬碰硬,云烨便也应了下来,说晚上会准时回来吃饭。
云烨坐上车子,卡好安全带,发动引擎,今天父亲给他请了假,便开着车子出去乱逛。
弃军从商,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
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只是突然脑子一热,就觉得再也不想走这条路了。
父亲,姐姐,姐夫他们说得没错,三十四岁了啊。
怎么会脑子一热,有这样的想法?
而且明知道是脑子一热,偏偏还没有回头的意思。
当初小的时候,大姐还说当兵辛苦,不要让弟弟当兵。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父亲其实也舍不得他去受苦,是他自己一心想要读军校。
辛甜小的时候很孤僻,不爱玩,胆子小,父亲爱看那些打仗的电视,辛甜便乖乖的坐在旁边,陪父亲一起看。
有一年国庆阅兵,辛甜看着那些方阵整齐划一,战士的皮靴从**前齐声踏过,那些中气十足的喊声震破云霄,她看着电视屏幕,整个人都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出来的都是,“哇,好帅。”
“哇,太帅了。”
“哇,怎么会这么帅。”
那时候他知道有个很狗血的话,叫“眼睛都直了”。
辛甜看着那种阳刚十足的血性男儿的时候,居然会是那种表情。
真是不可思议。
云烨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那里,昨天晚上辛甜低着头的神情,突然又冒了出来了,那时候他是喝多了,这几天他总是喝多。
喝多了就会说很多口不择言的话。
早上没有看到她,他也没问,姐姐们也没说。
她说她会走,是真的会走了吧?
若她这次要走,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捏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禁然间,居然紧得发抖,他赶紧把车停向路边,拉开车屉,找了烟,摁下点火器,把烟丝烤红,吸气吐雾。
抬手揉着额面,过滤嘴让他咬上了齿印!
吐出烟雾时,忍不住眯了眼,因为手机在唱歌。
没有接起来,任着铃声继续唱,这个特定号码的来电铃声,多年都没有换过,是义勇军进行曲,他说她土到掉渣,她却说她就喜欢那些军装男儿昂首阔步,军靴踏地时的豪迈与激情。
三年都没有在他手机上响过了。
这时候响了三次。
他把烟蒂掐进烟灰斗里,摁了摁,将手机接起来,“喂。”
“舅舅。”是辛甜。
他皱着眉,脸上牙痕骤显,“嗯。”
“我们一家明天决定去外地,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若有的打搅到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再见。”她挂了电话,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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