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娜心里一咯噔,只觉得少爷此刻神色过于尖锐,那双看似清冷和煦的眼睛仿佛一头被人激怒的猛兽,嗜血,阴鸷!又好似毒蛇一样择人而噬。
尤娜其实比起霍斯侨还要大个两三岁,但少年颀长,身材挺拔,比她足足高出半个头还多。
她心慌意乱……难道被发现了?
强忍着心中的惴惴不安,她眼眶通红地说:“少爷……娜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您这是怎么了?您是不是误会我了?”
她一脸委屈,好似天大冤枉,并对霍斯侨的怒火感到不知所措。
霍斯侨却只是冰冷地看着,旋即讥讽地说道:“我以前觉得无所谓,虽然你那些心思让我感到很恶心。”
但从前的霍斯侨极力攥住一些东西,一些和从前有关的,和父母有关的,他其实是个很念旧,很不喜欢变动的人,他喜欢一件东西可以喜欢很多年。三岁时父亲送他的积木拼图,直至现在都还被他收藏,四岁时因为被家里带着出席某场香江那边举办的晚宴,母亲给他买了一条小西装和领带,哪怕早就不合身了,却也依然一直留着。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从前父亲变成了植物人,母亲也疯了,因为尤娜小时候的模样确实讨喜,母亲曾觉得这孩子不错,因为秦嫂熬的养胃汤一直很合父亲的胃口,因为秦嫂是在霍家干了许多年的佣人,因为打从霍斯侨记事开始,这母女二人就是他生活中一份子,曾参与过他童年岁月那段温馨而美好,使他时常去追忆的生活。
所以他可以容忍。
他对自己身边这些人,无关个人喜好,只因他们与“从前”有关,他可以宽容,随和,可以适度的纵容忍让。
但他自认并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份容忍很有限度,一旦突破了他底线,他就会变成像现在这副模样。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温温暖暖的小幼幼,成了他的底线之一。她让他感受到许多被他忽略的东西,春天的微风,夏季的雨,秋天的落叶,冬季的雪。
与那孩子相处时他总能感到心境上的安宁和轻松,只要一看见那孩子他就会下意识地变得柔软了许多。
可眼前这个人又做了什么?
一只被虐杀的死猫?
血淋淋地拎到了那孩子面前?
污蔑是他虐杀?
她又到底想要干什么?
答案已呼之欲出。
“尤娜,我很喜欢幼幼,我很想保护她,不让她看见那些血腥的东西,想让她的生活只有温暖的阳光和美好,任何阴暗的,负面的,那些不好的,都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就如你。”
尤娜瞳孔一缩,“不!少爷,我……”
她隐隐察觉自己似乎犯了什么致命性的错误,她想要挽回,想要解释,心中残留的那几分侥幸被霍斯侨冰冷的模样摧毁击碎。
那种冷锐的眼神,是尤娜从未见过的。
不,她应该见过才对。
那应该是在半年前,当时的天气很是阴翳,那一天四房的人来到老宅,霍家那位四爷,也是霍斯侨的亲生四叔,曾在书房中跟霍斯侨起过争执。
尤娜正好端着托盘要去为霍斯侨送一份茶点。
但进门时却看见少年拿着一把银色的转轮手枪,那把枪很是精致,也很袖珍,他如现在这般冰冷锐利,无情地扣下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射穿了霍四爷的膝盖骨,而后又是碰碰几声,霍四爷瘫在了血泊中,双手,双腿,全部被废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被人抬了出去。
后来没多久尤娜就听说,当日霍四爷并未立即身亡,却在被人送进医院的半路上发生了车祸,与从前的霍云舟一样,刹车失灵,车头顺着山崖翻滚而下,而后又因油箱漏油,在爆炸声中被烧成了一具焦黑的尸骨。
最终这件事情被定性为一场意外,一件偶然突发的事故。
而此刻的霍斯侨与当初亲手冲霍四爷开枪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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