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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王寒挺着枪,迈着正字步跟着大部队向前走。脚下的地崎岖不平,但他早已知道怎么在这种道路上保持平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他已经能看到那些逆兵,甚至,还能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惧。他面上没有表情,心下则有些得意。
他是一个军户,他爹是一个军户,他爷爷也是一个军户,据说他爷爷的爹早年还是一个把总,那时候转到地方上立刻就能成为一个小地主,但他那太爷爷不愿意。他还记得小时候他爹每次提到这事都哀声叹气,但总被他爷爷打脑袋:“你知道什么,那时候把总,威风着呢,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都留不下来!”
“爹,你也说了那时候,你看看现在这样子。太爷爷要是早转到地方上,咱家好歹还能有些自己的地,你儿子孙子都不愁嚼用。”
“现在缺你的了?”
他爹撇撇嘴:“是不缺,但大头都是人家的!”
其实那时候他爷爷还是个官,他们家的日子其实还是不错的,当他爷爷去世,他爹继承了他爷爷的军职,但却再没有官身了。把总、大队正,他太爷爷是正七品,他爷爷是九品,到了他爹那里,就成了一个小兵。当然,毕竟祖上是做过官的,手下还有两三个弟兄,他爹在军中还是有点威望,可他们家的日子已经不能和过去相比了。那时候他爹总是发愁的看着他:“现在你还能跟着老子吃口肉,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老爹,你想的太远了,以后自有以后的事,说不定以后你儿子我就发达了!一下又成了把总,太爷爷的荣耀就在我身上降临了!”他长子长孙,虽然家里已经有些落魄了,但还是养的有几分公子哥的脾气。也爱像他爹似的呼朋唤友,当然,酒楼一般是吃不起了。可在路边切上二斤猪头肉,再要个花生米,也照样能招呼一帮小兄弟。
直到他爹意外身故,他才知道日子的艰难。他爹因为有过去的关系在,虽没有官职,却能落个肥差,再加上过去的底子,因此日子能过的很不错。但他爹还没来得及安排好就去了,虽说那些叔叔伯伯还念着几分旧情,可他爹的那个差事他是做不了了,就在伙房给他安排了一个职位。后来想想,那个职位真的是不错,吃用不愁,还能落点小外快,可他那时候公子哥的脾气,嫌那肮脏不怎么愿意,后来得罪了人,被好好的收拾了一通,差点连小命都搁进去,他娘拿出了老底才算保住了他一条命,出来后他就学乖了。
他捧人、找活,慢慢的成了个兵油子。直到他到了朱抵的手下。那段日子王寒真是记忆犹新,自他小时候就没见过这么苦的兵。那些大人身边的亲兵训练是艰苦,可人家还自由啊。训练完该吃吃该喝喝,还能找几个姑娘摸摸小手,而他们呢,练的比他们还苦,吃食虽然管够,酒却是没有的,平时连营地都不能出,更不要说摸姑娘手了,看到自家的黄脸婆都激动的不行。
这日子他一开始觉得不是人过的,可一天天过去,也过出了滋味。过去他做兵油子,虽然面对大人物要毕恭毕敬,但平时也能吆五喝六,可那日子心中总有些发虚,而现在却没有了,每天过的都很踏实。而且这日子非常有盼头,过去一个同他一起被选进来的,因前几天杀敌有功,已经是个小队长了,再向前一步就是大队正了!
而最初跟着将军的那些老人,有成大队正的,甚至有成把总的!
他们跟着将军才多久,最多的也不过三年,但现在已经有人做到了他太爷爷的那个官职上,他就算比别人笨点倒霉点,用六年还做不上去?
“老爹,你看着吧,儿子说不定还能光宗耀祖呢!”他这么想着,背仿佛挺的更直了,枪拿的更稳了,而对面人也看的更清楚了。当看到对方身上的衣服时,他下意识的撇了下嘴,这是个乡勇呢。
牛二娃拿着刀,手下意识的颤抖着,怎么办?怎么办?逃?不行!那些军爷就在他身后,他这时候敢逃,他们就敢杀了他。冲上去?可那是天兵啊!
虽然牛二娃被驱使着攻过城,但在他心中,攻城与和天兵交战是两回事——江宁的那些士兵可不是朝廷派下的天兵!
“杀!”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旁边的张有水跳了出来,他一咬牙,也跟着跳了出去,“杀——”
既然都是死,那就像张有水说的拼一把,说不定还能拼出个官身呢!这么想着,牛二娃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向前冲着,其他寿王的士兵也纷纷前冲,而朱抵的军队还是没有变化,依然迈着过去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着。
“准备——”大队正喊了一声,王寒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把枪尖轻轻挑起。
“迎敌——”
随着声音,两方接触了,王寒对面的正是牛二娃,刚才,他对这个人充满了不屑,但当这个人真的冲杀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胆怯。他虽然是军户出身,却没真正的杀过人。
“不要怕,不要怕。”他这么想着,眼瞪得更大。
而此时,牛二娃的一双大眼也瞪得如同牛眼,他看清对面的那个天兵了,和他的年龄差不多,但气色要比他好,一看就是不缺衣少食的。对方的脸上有恐惧,是的,他也在害怕!
蓦地,牛二娃突然觉得自己不那么怕了,天兵怕他,他怕个球!杀了这个天兵,他就有望立功!毕竟是真正厮杀过一段日子的,牛二娃更能豁得出去。
“杀——”他又大吼了一声,挥着手中的刀就向前砍,近了、近了,他能杀死这个兵,他能!
王寒更加恐惧了,在牛二娃挥出刀的时候,他仿佛能感觉那刀尖传来的冷意,我会死吗?我就这样要死了吗?
“刺——”就在这个时候,大队正又喊了一句,王寒下意识的送出了手中的枪,他不知道这一枪送出去有什么结果,他只是根据过去练了几百次几千次的经验在做,枪头传来了滞涩感,对面那个乡壮的眼瞪得更大了,但那双眼中此时却充满了不甘以及恐惧。
杀人了?我杀了他吗?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传上王寒的心头,但没容他多想,大队正的声音就一遍遍的传来:“收——刺——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