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看看,所有人都觉得有趣,不知这位嫡皇子会抓些什么。
紫苏想起母亲说过的,她抓周时是看了好久才下手的,不禁一笑,坐在她身旁的皇帝见状,低声问她,她也低声地告诉他,隆徽皇帝不禁也失笑。
就在这会儿,玄颢开始动了,就见他先拉过一盒东西,又将一颗夜明珠拨动那个盒子旁边,然后一手抓住一盒朱砂,一手抓住一支狼毫,一屁股坐在夜明珠和那盒东西上,冲着皇帝和皇后呵呵直笑,一旁的记录官高声宣布:“隆徽十五年二月初十,嫡皇子行抓周礼,取朱砂、狼毫、夜明珠及”
他顿住,让助手上前打开那盒东西,看过方继续:“及至略全地图鉴,见证有皇帝、文端皇后、云贵妃”
未等他报完,殿内就议论开了,紫苏也诧异非常,只有隆徽皇帝开心地上前抱过玄颢,连连道:“好好好”
众人明白过来,是皇帝将图鉴放入其中的,连忙上前恭贺,有些人已在猜测,皇帝是否故意为之,以暗示什么。
紫苏也有些糊涂了,待一切结束,她唤过赵全,吩咐了几句,赵全点头退下。
什么都没有变化,一切依旧,紫苏不禁再次佩服起齐朗来,远隔千里,他仍能判断出皇帝此举决不带来任何改变,并要她沉静下来,切不可心浮气躁。“陛下年过五十方得嫡子,偏爱有之非关国本。”
齐朗与谢清等人都在地方为官,不过,通过书信,他们仍在为紫苏出谋划策,只是,相隔太远,消息难免慢了些,紫苏的耐性也是因此越来越好了。
相峙的等待是最难熬的,但紫苏却更担心母亲的身体,天刚暖些,永宁王妃就上奏,永宁太妃病重,紫苏派了太医,又赐了药,可始终不见好转,太医只能摇头,她无奈,知道母亲的身体也是到极限了。
一大早,紫苏就看到永宁王妃的上笺:“太妃思女心切,请娘娘驾临王府,一偿母意。”
紫苏忙向皇帝请旨,当天就去了王府。
显赫的銮驾向昔日的家园行去,紫苏却是满心的沉重。
没有歇息片刻,紫苏直接赶往母亲的寝室,永宁王妃知道她们母子必有话要讲,便未跟随,指挥下人招呼皇后随从。
王府的下人见到紫苏进来,正要唤醒太妃,却被紫苏摆手制止,行礼之后,便退出去了,紫苏轻轻地坐到床边,看着母亲不太安稳的睡容,不禁心痛难已,也许是母子连心,永宁太妃很快就醒了,看到好久未见的女儿,欣喜万分,心知自己不久于人世,顾不上行礼,便拉着女儿的手说话:“女儿大了,也是做娘的人了,可为娘真的还当你是那个绕膝玩耍的小女孩啊”
“再怎么样,我都是您的女儿母亲”紫苏强笑着安慰。
永宁太妃却笑得很苦涩:“我这个母亲最对不起你紫苏,我真的对不起你”再也维持不了笑容,永宁太妃哭了出来。
“娘,您说什么呀您怎么会对不起我”紫苏手忙脚乱地安慰,“您一向是最疼我的,您忘了小时候,每次,我和谢清表哥他们偷溜出去,父王气得要动家法,您怕我受不了,忙出来劝,劝不了,您就说养女不教,母担其责,要替我,父王只能不了了之”
说到幼时的事,紫苏和母亲都有几分笑意,太妃笑说:“你还敢说,这招可是你想出来的,鬼机灵”
紫苏笑着将脸贴上母亲的手,就如小时候向母亲撒娇一般。
永宁太妃轻抚女儿的头发,感伤地开口:“紫苏,娘说对不起你,不是什么胡话你父王身亡,兄长又不能回京,我这个王妃本该担起一切的,可是,我没有,连你父王的葬礼都是你前后奔波,一力操持的那时,你还不到十岁”
“那时,您病了,母亲”紫苏宽慰她,但永宁王妃却只是摇头:
“娘真的很没用看到你将一切处理得体面完美,我就更不想出面了,甚至连门都不出。”她愧疚地想起当时的情况,“我知道,那时你有多苦你从未管过事,却得一下子将所有的事都处理妥贴,还有那些千头万绪的人情往来”
“娘我是永宁王府的郡主啊那些是我应该做的”紫苏并不觉得母亲有什么错。
永宁太妃对这个贴心的女儿真是怜惜万分:“不是的。那些不是你该做的与世家周旋、为承正排除对手的暗箭,甚至你还不得不卷入一些阴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看着自己的女儿越来越沉默,不再天真,不再快乐,我才发现,我竟然让自己和女儿成了牺牲品,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紫苏无话可说,半晌,才开口道:“娘,女儿迟早都要面对那些事的。”
“可不是那时啊”永宁太妃闭上眼晴,“还有你入宫如果不是因为王府,你根本不用搅进太后与皇帝之间,你可以”
“母亲”紫苏打断母亲的话,缓和了一下语气,才对她说:“一切都过去了,您不用想那么多,安心养病,好吗”
永宁太妃无语,只能默默地点头,紧紧拉住她的手。
紫苏靠在母亲身边,喃喃低语:“娘,一切都过去了你知道吗谢清表哥和倩仪表姐成亲了,当年,他们可是彼此都看不顺眼的,真不知维侯舅舅想什么还有,景瀚也定亲了,关中卢氏的千金”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永宁太妃顺着紫苏的话往下说,“你是一向聪明,自然看得开;至于名利权位,我也不担心你自己能应对”
知女莫若母,永宁太妃说得并非虚言毕竟也是永宁王府的主母,有些事情,她还是明白的,女儿的手腕她也是见识过的。
“我最担心的是,”永宁太妃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许异常的红润,“你考虑得太周全了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却把自己逼入死角”
“孩子,有时候也不并顾虑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王府已经牵绊你至今了,不必连什么无关紧要的虚名都在乎”
“母亲”紫苏愕然地抬头。
永宁太妃轻抚紫苏的脸颊:“每一个母亲都希望孩子能拥有全天下最大的幸福你不是那些出身寒门庶族的女孩,她们想要的只是一生的平顺,若能富贵,更是无所求了你想要的,已经没人能给你了,只能由你自己去拿所以,能随心所欲就随心所欲吧别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不幸福”
“母亲”紫苏只能说出这两个字了,俯在母亲怀中,无声地流泪。
“娘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娘可真想看到那时,我的紫苏应该就能真正地笑了”永宁太妃感叹,眼中是无限的憧憬与淡淡的遗憾。
紫苏没有抬头,也许是不想让母亲看到她依旧淡漠的笑容,她只是十分坚定地回答:“夏家的女子生来就是骄傲的,决不会任人欺侮”
“是啊”永宁太妃笑着说,但眼底无奈的苦涩却更深了。
我的紫苏,我该为你做点什么了不能让你总是一个人面对一切
佛祖,请宽容一个母亲最后的自私打算
一切罪孽因我而起,也由我一人承担
开道的声音远去,永宁太妃闭目靠在床头,自紫苏离开,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永宁王妃与淳国夫人走进她的寝室。
“母亲”永宁王妃试探地低声唤她。
永宁太妃缓缓地睁开眼,已有了决定,她淡淡地微笑,示意她们坐下,永宁王妃在她床边的方凳上坐下,淳国夫人却依旧谦卑地站着,这是她的习惯,也是长年谨守本分的结果,她是现任永宁王的生母,虽说母以子贵,如今是一品夫人,但只是妾室的她在太妃与王妃眼中并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人,所以,也就由她站着。
“倩容,”永宁太妃唤媳妇的名,淡淡地吩咐,“让谢老找个机会,尽快把齐朗调回京。”
永宁王妃惊讶地看着婆婆,不知该不该答应。
永宁太妃的笑容很淡漠,与紫苏适才的笑容出奇相像:“皇帝似乎真的认为,他的想法很重要,尤其是在某些事上”
永宁王妃心惊,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婆婆并不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否则,岂会让十岁的紫苏当家主事,但此时她才明白,太妃只是深藏不露,她敛首答应:“媳妇马上就去见外祖。”
永宁王妃在心中自嘲,觉得自己真是太幼稚了,难怪谢清他们总说自己是个小孩子能将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并将大权紧握在手的王妃,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更何况,永宁王府的男子大多是常年在外,所有事情都得由王妃处理,包括在许多世家只能由当家掌权之人处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