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闭上眼睛,轻声地说。
紫苏看着他,平静地开口:“是的臣妾信守诺言。”
“是吗”隆徽皇帝反问,大笑着坐起,眼中满是犀利的冷漠。
“你真的有一帮忠臣良将根本不用你开口,他们就已经将一切处理得完美之极”他冷冷地开口。
紫苏却未说任何话,任由他对自己发泄。
丧子之痛,有几人能忍受
但是,现在的她又岂能将一切掌握于手中
或许该说,有意无意间,她放任了那可能的万一
可是,为什么不可以如果他可以对自己下手,自己为什么不能对三皇子出手更何况,自己根本没出手
隆徽皇帝冷冷地看着她,心中有万丈怒火,却又无从发泄
准确地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恼火什么为了云贵妃吗从一开始,宠她便只是一种习惯,而非真心,扪心自问,他根本不在乎她,放纵她的所为何尝不是因为她的作为根本就无用呢为了三皇子吗也许毕竟自己一直疼爱着那个孩子,可是,真正让自己有怜惜之情的,似乎还是紫苏生的玄颢,因为,真的很愧疚
看到紫苏目光中冷淡的嘲讽,他忽然觉得很无力,自己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当初,他不是连自己的骨肉都不顾了吗
“你退下吧”最终,他淡淡地对紫苏如此吩咐。
紫苏默默地向他行礼,退出昭信殿。
孟涛送走皇后,便立刻走进昭信殿,看到满地的狼籍,并没有惊讶,只是吩咐外面的宫人进来打扫,自己则将一些凌乱的物件放回原处。
“孟涛,准备一下,朕要去天华寺。”隆徽皇帝忽然下令,并立刻起身,孟涛一惊,手中的东西又掉了一地,不过,他很迅速地回答:
“是”随即服侍隆徽皇帝更衣,让宫人准备御驾。
“陛下,您的心绪甚乱,佛祖也无法平息您的心境吗”了明大师双手合十,立在隆徽皇帝身后,满殿的华严圣众,亦无法让隆徽皇帝感到如平常一般的安详。
“朕的执念终是无法消除。”隆徽皇帝从佛像前起身,自嘲地对了明说。
了明对世事早已是洞若观火,对此,也只能宽慰他,道:“陛下乃是一国之主,心中自然有无数的执念,若是全然消除,元宁也就国将不国了”
“慈悲筏济人出相思海。”隆徽皇帝苦笑,“朕还是出不了这无边的苦海。”
了明宣了一声佛号,道:“陛下当为先去者幸,您如此牵念,只会为其再造孽债,别无他用的”
隆徽皇帝摇头:“丧子之痛,并非如此即能平息的,何况”
了明无法回应他的话,只能重复地吟诵大悲咒。
“让朕一个人待会儿吧”
静静地坐在佛像前,隆徽皇帝面对庄严的佛像,轻声低语:“朕必须找回失去的平衡,才能真正看清迷雾中的道路。”
“朕首先是元宁的皇帝,朕必须为元宁找到一条真正的前进道路”
他必须平静下来他必须看清一切
身心俱疲啊这个皇帝的位子,自己还能坐多久呢嗓子里涌上一股甜腥的热流,捂住嘴,硬是压下那股欲呕的感觉,可是洁白的丝帕上还是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看着丝帕上的血渍,隆徽皇帝淡淡地笑了,将手帕收入袖中,他的手指碰到了一只温润的瓷瓶,他心中一颤,将瓷瓶取出,瓶身素净无瑕,没有任何的标记,上面犹有自己的体温。
佛像前的供案上,那瓶子安稳地摆着,隆徽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瓶子,整整一夜,当孟涛进来伺候他回宫时,他又收起了那只小巧的瓷瓶,心中一片平静。
在回宫途中,隆徽皇帝便昏迷了,御驾一入宫,太医们就开始施救,可是,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比如生死,比如荣衰。
“陛下有旨,召皇太子殿下晋见”
等候已久的众人终于听到旨意,孟涛引领着年幼的储君走进朗清殿。
“儿臣参见父皇。”四岁的阳玄颢一丝不苟地行礼。
“玄颢,知道你将负起什么样的责任吗”隆徽皇帝躺在床上,轻声询问。
“儿臣将是一国之君,要对元宁百姓的生活负责,要让他们过得好。”阳玄颢回答,稚嫩的声音却也十分坚定。
隆徽皇帝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交代:“玄颢一定要做个明君,要孝敬母后,听取顾命大臣的意见,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去问母后,明白吗”
“是”玄颢认真地听着,不过,他也不是很明白,“父皇不教儿臣吗还有,什么是顾命大臣”
“朕不能教你了。”隆徽皇帝苦笑,“顾命大臣就是朕指定教导你的人,在你行冠礼前,他们会帮你处理朝政,你要向他们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皇帝,你的母后也会教你的。”
“儿臣明白了儿臣会听母后的话,也会听顾命大臣的教导的”玄颢答应。
隆徽皇帝点头,最后吩咐:“玄颢要做一个勇敢独立的君主,无论是母后,还是顾命大臣都只能帮你到你行冠礼,你要认真地学习,明白吗”抓紧儿子的手,隆徽皇帝也用尽全身的力量,面对年幼的孩子,他还能如何呢这一切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自己无法
“是”玄颢似懂非懂地答应。
隆徽皇帝也明白,只是他真的快不行了:“玄颢一定要记住父皇的话,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宣皇后进来吧”
紫苏进来后,隆徽皇帝一言不发地让宫人退出朗清殿,看了她好一会儿,他示意紫苏靠近些,将左手里握着的东西放到床边,正是当日在天华寺,他看了一夜的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