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园是宣祖为祭奠阳氏先祖而建,阳氏先祖曾任大正皇朝的承州将军,举家死于暴乱之中,成宗时,寒松园被赐予孙氏,这是孙氏家族最引以为豪的事情,贺氏求取寒松园无疑是强人所难,而且,也难保贺家不会因此迁怒新妇。
紫苏看向方守望,似乎在等他的回应,方守望低头回答:“太后娘娘,贺家绝对不会做这等无君无父的不忠之事的”
“方太守言之凿凿,孙世兄,这种事若无证据,可不能乱说”谢清皱眉,提醒孙海天不要演过头。
孙海天却很自信地回答谢清:“谢相大人,草臣岂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
“太后娘娘,”他转头敛首禀告,“您是永宁王府的郡主,不会不知道世族联姻之时,聘礼与嫁妆都是由对方直接求取的,草臣有贺家开的礼单。”
说着,孙海天便呈上一张红纸,上面赫然是贺家当家开具的嫁妆礼单。
“胡闹”紫苏脸色一沉,手重重地拍上扶手,冷言斥责,“寒松园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他索取虽然已经不是皇室祭奠之地,但是,毕竟是宣祖皇帝所建,成宗皇帝下赐的别苑,贺家这是大不敬”
“太后娘娘息怒”尹朔起身劝说,“寒松园虽然意义重大,但是,只要不是买卖,转赠并非禁止之举,贺家想借此彰显门第,虽有不妥,但是,也绝非大不敬,请娘娘明鉴”
紫苏冷笑:“尹相,寒松园是什么地方是阳氏家族昔日故居之地孙氏是太祖的岳家,成宗皇帝才会此园下赐。贺氏凭什么要想谋逆吗”
“太后娘娘”方守望一脸惨白之色,惊呼出声。
“呵”紫苏却收起怒色,笑出声,“方太守不必惊慌,哀家是不会怀疑贺氏,可是,别人呢按察御史可是有风闻奏事之权的贺家此举至少是失当,而方太守您,也有失察的责任”
“臣知罪”方守望一时琢磨不透紫苏的想法,只能制式地回答,紫苏也不以为意。
“孙卿,此事到此为止吧”紫苏不想再听下去了,“海静的案子,哀家有数了,你先退下吧”她实在不想听孙海天再慷慨激昂地陈词了,而且,不可否认,孙海天的话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启发,虽然实行起来可能有点困难。
孙海天没想到紫苏这就让自己退下,不由一愣,但是,他也非常人,立刻恢复镇定,恭敬地行了礼:“草臣告退”
“方太守不必放在心上,孙家甫遇巨变,孙卿也就是抱怨一番,你可是父母官,断不可记恨在心啊”紫苏温言劝告。
“臣不敢”方守望连忙保证。
紫苏点头,话锋一转:“不过,孙家的案情到底查清楚没有”
“一清二楚”方守望答得肯定无比。
“一清二楚”紫苏微笑,眼中的冷意却已非一分。
“那么,哀家问你,孙海静新婚燕尔,可有与夫婿争执”
“没有,贺家上下皆言,两人互敬互爱,举案齐眉。”方守望不解。
“翁姑可曾为难新妇”紫苏又问。
“没有,孙氏所嫁是贺家的厶子,贺家主母已于五年过世了,家翁也偏爱这个小儿媳。”方守望的回答流利无比。
“妯娌姑嫂可有矛盾”紫苏的语气越发温和,尹朔却已大感不妙,看向齐朗与谢清,两人都满眼怜悯地微微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方守望这次略略沉疑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贺家的四位少奶奶都长年礼佛,与世无争,三位未出阁的小姐也都体弱多病,孙氏嫁过去是做当家少奶奶的。”
紫苏点头,笑意也渐渐收敛,半晌才道:“孙氏下的是什么毒”
“承州的名医无人知晓。”方守望觉出不对了。
“既然如此,从何而来,就更不得而知了,是吗”紫苏不由失笑。
“是”
“那么,孙氏又是什么时候下的毒谁看见下在何处为何她自己没有中毒的迹象”紫苏冷笑着问出一叠声的问题,方守望却都无法回答。
“这个样子,案情也叫查清”紫苏怒斥,“方守望,你这是草菅人命”
“臣罪该万死”方守望不敢分辩,跪下请罪,事实上紫苏这么说绝对没错。
“就你查的那些案情也敢对大理寺说,案情已清,然本人年幼,情有可原,亦或可赦之。你很厉害吗”紫苏气极。
“”方守望一声都不敢吭。
“太后娘娘,方太守也许有自己的考量”齐朗起身劝谏,“不如让方太守说一说”
“说什么”紫苏反问,“有必要吗”
齐朗低头,不想再多说。
“就因为孙氏没有中毒,所以被列为头号嫌疑人,也不想想,哪个人会那么笨,把自己的嫌疑做得如此明显”紫苏还不打算放过方守望,“还有,孙氏的供认哪儿来的孙海天可是说他的妹妹连话都不会说了”
“那是”方守望想解释,却被紫苏打断:
“不必说了,这件案移交刑部,由刑部来查。随阳,你掌刑部,御驾抵京前,给哀家回复”
“是”谢清起身答应,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神色。
第五章暗潮汹涌中
孙氏一案重审的消息很快传开,太后过问、右议政主审、刑部亲理,此案立刻成为真合街头巷尾议论不绝的话题,说到底,牵涉承州三大家族的事情并不是天天有,平民百姓本就对世族心存好奇,遇上这种案子,平静反倒是最不正常的反应,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觉出了一些不对一桩杀夫案有必要如此郑重其事吗因此,不仅是承州上下,各地的世族也都在关注这件案子的情况,借以推测朝廷的动向,毕竟议政厅虽然是位高权重,但是,一切终是以上意惟命是从,而且,承州的这三个世族都非倍受重视的家族,朝廷没有道理如此重视。
所有的这一切,紫苏都没有理会,接见世族,赏了制作绣屏的绣娘,领着皇帝去了一趟寒松园,对案子却是只字不提,在真合停留了三天,便起程离开,留下谢清刑部官员在真合查案。
算着御驾的行程,最多十天,太后与皇帝一行就会抵京,柳如晦急得团团转,与刑部上下一头扎进案卷之中,可是,谢清却悠哉得让人咬牙切齿,不看案卷,不找有关人等,却悠闲地在真合的各个绣铺流连忘返,说是不能入宝山却空手而回,一定要选几幅真绣精品带回府中,方守望自然不敢怠慢这位重臣,命令心腹小心作陪,谢清更是撒手不管事了。
“尚书大人,您看谢相在打什么主意太后娘娘的旨意是他接下的,若是出了差错,他肯定逃不了干系,这都五天了,他为什么这么悠闲”一个主簿忙里偷闲小心地问柳如晦。
柳如晦脸色一沉,道:“做好自己的事,上位大人的事情轮不到你们管。”
“是”吓得人家立刻苍白了脸色,点头应诺,随即匆忙退下。
gu903();斥退属下,柳如晦自己也忍不住长叹,他实在不清楚谢清的想法,因为谢清根本连面都不照一个,他暗想,若是齐朗在,他还可以去讨教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