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的性格更让他足以协调多方势力为己用。元宁要求议政首臣有这样的本领,但是,前提是忠诚,虽然有诸多的牵制,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在一定情况下,议政首臣足以将皇帝架空,就如中宗朝的杜英深,权势只手遮天的他甚至可以让中宗无法确立太子,若非中宗临终前忽然宣召杜英深与两位德高望众的老臣,亲口颁谕“皇长子继皇帝位。”德宗未必能成为皇帝。
阳玄颢不想成为中宗,可是,他现在已经感到,他的母后虽然没有做,但是,她完全可以阻止他的任何行动,更可以让他的任何诏命成为一纸空文,终究,他还是太年轻了他的经历也无法让他如紫苏一般,在年少时便足以独挡一面。
也许,阳玄颢最缺乏的仅仅是自知之明,不仅是作为皇帝,也作为一个普通人
如果看清这一点,尹韫欢对祖父的担心也就不是毫无道理的了
尹韫欢并不是担心阳玄颢会将所有的责任推给祖父,阳玄颢从未失过应有的担当,却也正是这点,才让她倍感忧虑,她在祖母入宫探望自己时,面对担忧又关切自己的祖母,几乎泣不成音:“太后娘娘不会允许皇上犯错的皇上怎么可以犯错呢”
无论阳玄颢的想法如何,最终,他不可能担负任何罪名,而他越是有担当,越会激怒紫苏,甚至会让紫苏直接处置尹朔,那才是无可挽回的最糟糕的局面阳玄颢还不明白,对于一个皇帝,年少永远不能是犯错的理由
年少的皇帝不可以犯错,尤其是在臣民的心中,皇帝必须永远是对。
阳玄颢的权威还不足以承担错误紫苏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否则,不仅是他权威受损,更会使民心不安,国家震荡。
尹韫欢其实也是在赌,若是赌错了,赔上的不仅是她的祖父,还有她自己以及整个尹家。幸运的是她赌对了紫苏虽然不满,但是,终究没有处置她,她的身孕还是换来了太后的罢手,其它的一切都可以补救。
只是,尹韫欢不明白,这个世界,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补救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机会只要一次就足够了
尹朔对此也只能叹息一声:“傻孩子”他无法过多地关注这个孙女,因为齐朗即将归来。
九月初六,带着完成的和约,齐朗回到成越,同一天,苏达扎关于请求册封教主的奏表也到了成越。
不能不说,康焓对时间的把握十分准确,而谢清在当天晚上为齐朗接风的宴席上,带着三分笑意戏言:“这两年,景瀚与平南大将军的关系不错啊”
声音极小,别人听不到,只当两个好友在说笑话,齐朗也只是轻笑,甚至还放下了手中的酒樽,他同样轻声地回答:“康大将军是个很聪明也很随和的人”
谢清为之莞尔:“与你很像”齐朗微笑不语。
那个晚上,两个人的三言两语,谢清便确定了齐朗对格桑高原一定还有安排,但是,直到三天之后,谢清才有机会与齐朗深谈这个话题。
齐朗很随和,但是,他同样有自己的人脉势力要维护,更何况,丁忧以来,他手下的人其实是最受排挤的,谢清能给予的照顾始终有限,而且,谢清自己也有必须首先维护的人,这些人是真正失去了庇护,现在,齐朗回来了,虽然很多事情不是一次见面就能解决的,但是,让那些人直观地明白他们从未被抛弃却是必要的所以,齐朗很忙。
无论齐朗一系的人多么想了解他对以后的打算,当夏茵带着女儿到达成越这一天,所有人都不敢再上门询问,但是,永宁王府与谢府却再一次从容登门了。
永宁王妃带了丰厚的礼物,大部分是给年幼的书莞的,这个时候,书莞的孝服已满,永宁王妃这一次正式询问齐家是否可以行定聘之礼,夏茵欲言又止,齐朗只能苦笑:“王妃娘娘,现在谁不知道我这个女儿是永宁王府未来的世子妃,您就这么着急非得在我孝服未满的时候,让齐府行吉礼”
永宁王妃一边哄着书莞,一边不在意地回答:“我只是这么问一下,你给个日子就可以了,也不算为难你,你何必这样说呢”
齐朗还能怎么说倒是倩仪在一旁与堂妹好好说笑了一通,谢清只是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却是半个字都不说。
书莞显然困了,不一会儿就哭闹起来,夏茵带着女儿离开,几个好友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品了几口香茗,相互看了几眼,谢清抿抿唇,不甚在意地问齐朗:“景瀚有计划”
齐朗端着茶盏,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样,浅笑着反问了一句:“你指哪方面”
谢清微哂:“先说格桑高原吧”
永宁王妃也凝了神,专注地看着齐朗。
“朝中的意见似乎倾向于圣清旧制,是吗”齐朗沉吟着看向谢清,谢清点头,眼神却是不以为然。
“元宁各地都有世族名门,权势炙手可热,但是,政出中央却是更加无可置疑的,格桑高原也不应该例外。”齐朗无意掩饰自己的想法,谢清轻轻击掌,附和他的意见。
永宁王妃好心地提醒两位:“据我所知,康人的天便是青教,你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康人也许与天塌地陷无异”
谢清微微皱眉,齐朗却轻笑着搁下茶盏:“从我所知道的情况下,康人一样也是人,不是无欲无求的圣贤宗教可以禁锢思想,却无法磨灭欲望,而只要有欲望,就会想要更多,争斗也就由此而生。”
谢清与倩容同时愣住,最先明白的却是倩仪,她听完齐朗的话,眼睛便是一亮,笑着反问:“你不会是想让水变得更浑些吧”
“为什么不”齐朗笑得很愉快,“张翊君对宁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诛。难道不对吗”
“张翊君会错吗”谢清哭笑不得,“反正,康人越弱,事情越好办”
“那样会不会让格桑高原牵制住我们”倩容仍然不放心,齐朗这个想明显需要时间。
齐朗轻摇茶盏,看着里面旋转的茶叶,低低地问了一问题:“如果有绝对的一方存在,规则会崩溃吗”
三个人不由一惊,相互看了一眼,半晌,谢清才轻叹:“景瀚你有些变了”
齐朗摇头,轻言:“我只是觉得我离开得有些久了”
对于这句话,三个人又是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齐朗动怒了
难道他不该生气吗
回到成越以来,阳玄颢除了最开始见了他一面,就再未见过齐朗,也没有任何旨意,这种做法在引来非议的同时,也引来了对齐朗的怀疑。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阳玄颢真的可以抛开齐朗,但是,有些人却未必。这三天,齐朗的怒意只会不断地积累,而现在,他不过是找个渠道发泄出来而已。
气氛有些沉重,但是,没一会儿,倩仪却笑了起来,引来几人的注目后,她才稍敛笑声,期待地道:“我只是想到,最近,后宫一定有不少好戏”
是的如果紫苏不想因齐朗的事情与儿子直接冲突,那么,借处置另外一些人来警告便是必然的,所以,后宫会很热闹
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类似事情的倩仪会这么快联想到这些世族豪门的后宅与后宫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gu903();第十四章长路漫浩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