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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雨化田淡淡地吩咐了一声。鸳鸯红着脸,磨蹭了半日,才被雨化田捏着脚腕拉开了。雨化田一面上药,一面道:“你觉得万夫人没有子嗣傍身,万喻楼死后,她便无依无靠。”说到这里,他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本督倒是可以给你子嗣。”

鸳鸯心绪极为复杂,一是听雨化田这么说暂时应该不会动她。可另外一层,她竟是在这种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丢的清白身子!即便双方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心底总归有些怨气。雨化田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鸳鸯吃痛惊呼一声,然后抱住雨化田的胳膊,不让他再动。雨化田戏谑地看着她,道:“你分明也乐在其中,何必如此委屈?”

鸳鸯咬了咬唇,懒得搭理他。不过身上的确没有力气,索性倒在他的怀里。

雨化田摸着她的长发,对她说:“夫人,本督昨日那样对你,你可欢喜?”

他手指纤长,慢慢地伸入那长发之间,然后摸上耳廓,最后落在鸳鸯细嫩的脖子上。鸳鸯心中一惊,只道:“妾身,太痛了……”既是不能实话实说,当然也不能说的全是假的。雨化田笑出了声音来,鸳鸯听出他是有那么几分得意,他道:“这小嘴儿可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鸳鸯心知他说的是“他是假太监”这事儿,她窝在他的怀里,试探地道:“大人,若妾身说漏嘴了,怎么办?”

雨化田没料到鸳鸯还有胆子这么和他说话,他略略挑眉,道:“那么,不是本督拧掉你的脑袋,便是别人。”

她缩了缩脖子,道:“妾身只是随口说说的。大人与我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自然不会背叛大人。”这话也是说给雨化田听的,希望念在彼此还有恩情在,下次别这么凶狠……咳咳。雨化田这厮不知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总之朝堂上,江湖里多的是想取他首级之人。自己身为雨夫人,自然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要是出了别的事情便算了,她总不会傻乎乎地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大人,万夫人如今何在?”她想万夫人也是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理儿,她的选择却是同归于尽……她隐隐有些担忧,也有佩服。她想,放到自己的身上,自己未必有这样的勇气。雨化田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道:“怎么?想效仿她?”

鸳鸯转个身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也是阻止他的手乱动。鸳鸯道:“妾身不……”还未说完,她的肚子便咕咕作响。鸳鸯结实红了脸,将脑袋埋在雨化田的脖颈处……

雨化田将她推开,道:“这般情状,还敢勾引本督。”

鸳鸯看着他风度翩翩地出门去了,学着他的模样哼了一声。

雨化田出了主屋便吩咐下人给鸳鸯准备食物,并允许一大早就在主屋外观望的锦绣进去服侍鸳鸯。吩咐完这些他便去了书房,因他自就任以来从未旷过早朝,今朝却是破天荒地旷了。一刻钟前马进良来厂督府寻他,他便吩咐人带马进良去书房候着。原是鸳鸯将将要醒来,雨化田想着给她上药……

马进良见了雨化田,只觉得他神态和以往大不相同,眉目间更是神采飞扬。

行了礼后,马进良随他进书房,原是为了如何处置凌雁秋一事来寻的雨化田。毕竟皇帝的意思是直接处死凌雁秋这个“乱党”。雨化田道:“凌雁秋暂时还不能死,她现在没了武功,等同废人。本督会安排人去照顾她的。”

第49章

西厂“铁房子”内,无法动弹的凌雁秋虚弱地躺在稻草铺就的地上。那日被雨化田所击败,她再度醒来,发觉自身武功已废,心中悲戚,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假扮他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引出他,可是他从未出现和自己相见。如今,她希望那人永远不要知道自己的消息!

他这个人重情重义,若是知道了消息一定会赶来救自己。西厂的长公武功极好,如今她又武功尽失,只会成为他的累赘。他来了怕也是凶多吉少……凌雁秋闭了闭眼睛,粗重的喘息声从干裂的嘴里发出。

这时,牢房的门被打开了。凌雁秋并不关心,她只是躺着……直到一个女人虚弱地低叫了一声……她道赵怀安重情义,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她虽没了武功,侠肝义胆却是没有变的。她苦难地看了看发出声音的女人……

这是一个十分美貌的女人,可是她双唇发白,显然是被吓的不清,并且她身子也是孱弱,此刻看起来像是一朵风雨中摇曳的菡萏。凌雁秋看着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偏过了脑袋不去看她。女人倒是一直怯怯地看着凌雁秋,那眼神让凌雁秋无法忽视!凌雁秋只得再度看向她……

女人一双如小鹿般受惊不小的眼睛一对上凌雁秋的,立即蒙上了一层泪水。

“……姑娘……”她怯怯地叫了一声,然后不顾凌雁秋的冷漠,小步跑到她的身边,将身子缩成一团,抱膝坐在凌雁秋的身边。凌雁秋淡淡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女人闻言,哽咽着道:“他们抓了我的父亲,现在又把我关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凌雁秋看她说着说着便流下了眼泪,蹙眉道:“别哭!”

女人吸了吸鼻子,倒是乖乖地擦掉了眼泪。她道:“姑娘,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对了,我叫素慧容……我……”

凌雁秋不言不语。素慧容的目光在凌雁秋身上逗留了一会儿,像是刚刚发现似得,惊呼道:“姑娘,你怎么受伤了?!”

马进良刚刚回到西厂,一进“铁房子”便听里面有人在吵闹。他走了进去,立在一旁的锦衣卫立即行礼:“见过大档头!”

“何时吵闹?”

上前行礼的锦衣卫指着牢房里的凌雁秋和素慧容,道:“大人,就是她们在吵!这女人非得要我们给她伤药!”

素慧容见到马进良,立即害怕地往后缩去,几乎窝到凌雁秋身上。但是,她很细心地没有弄疼凌雁秋,并且支支吾吾地马进良道:“大人,求您开开恩。这位姑娘受了好严重的伤,要是不治的话……”说到这里,她又要哭出来,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

马进良想起雨化田的吩咐,心道,既然督主吩咐过不能让凌雁秋还有用处,那便不能让她这样死掉。他对身边的锦衣卫示意一眼,那锦衣卫立即去拿伤药了。马进良心道,只不知大人说的安排来“照顾”凌雁秋的是什么人。

素慧容见他开恩,再次叩头称谢。等到伤药来了,她便兴奋地对凌雁秋道:“姑娘,快点我给你上药!”

凌雁秋淡淡地道:“不必。”与其留着一条残命拖累赵怀安,还不如……

素慧容便道:“姑娘,死生之外无大事,你这是何苦折磨自己?留着一条命,总是会有看到希望的那天的……”素慧容像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一般,最后又哽咽起来了。

凌雁秋心道,没想到她看上去柔弱,却是个坚强的人。素慧容擦了擦脸,道:“姑娘,我给你上药吧。你放心,我不会弄疼你的。”

凌雁秋轻轻叹气,看着她刚刚为了自己求药而被锦衣卫用鞭子抽伤的手背,道:“你不必叫我姑娘,我叫凌雁秋……你先给自己的手背上药吧。”

……

厂督府内,因门子来报万夫人求见,鸳鸯便忍着浑身的疼痛,在后花园里等了多时。

终于,门子带着人来了。锦绣和小贵因晓得万夫人神智不清,故而都戒备地紧紧跟着鸳鸯而立。万夫人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襦裙,披着一条花开富贵色泽鲜明的披风。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一颦一笑深动明媚,至于发式竟是梳了个坠马髻,簪着一簇珍珠攒成海棠花的簪子。虽说是一身头面富贵而艳丽,却因万夫人容貌出众,非但没落了俗气,反而更加美艳逼人。想这院子,因是春初,百花未开,偏她款款而来,一如春日风景。

鸳鸯瞧她眼底眉间都带着笑,红艳的唇不由自主地弯着,显得心情极好。

“万夫人有礼。”鸳鸯对她微微福身。万夫人也还了礼,道:“万喻楼死都死了,你还叫我万夫人做什么?”

鸳鸯没料到她居然的这么直白……非但打扮穿着上显露着她此刻心情很好,连话语都不加掩饰。鸳鸯微微低首,道:“不知如何称呼?”

万夫人微微一愣,不过很快笑起来了,道:“我闺名牡丹。你叫我牡丹便是。”

鸳鸯抿唇笑道:“牡丹国色天香,你真是人如其名。”

万夫人……不、牡丹,她哈哈笑起来,道:“我也不叫你雨夫人了。你说的话儿还是一惯地讨人欢喜。”

鸳鸯清浅一笑,心道,雨化田本是不待见牡丹的,幸好牡丹来之前他已经去了西厂。

“不知牡丹日后有何打算?”鸳鸯打算开门见山,若是寒暄下去,雨化田回府了,她可没机会和牡丹仔细说话。牡丹仔细地看着鸳鸯,道:“我若说我已无处可去,来投奔鸳鸯你,你可能帮我?”

鸳鸯心道,她的处境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万喻楼一倒台,她娘家也失势了,为怕娘家再拿她做棋子,她必然不会回去娘家。另外,万喻楼的一些宿敌怕也会为难她。可牡丹又有什么错?从始至终,她都是受苦的那一个。鸳鸯正色道:“愿尽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