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骑将上下打量了一下要出城的那人,目光停在他的腰间,疑窦顿生:“一个平民,怎么会有大内的腰带莫非”
他骑马绕着那人转了两圈,暗叹一口气,终于抬手道:“快去快回一定要快”
“谢大人”乔装的内侍感激地望了一眼骑将,出城而去。
当天晚上,王城正式进入全城警戒。
所有店铺严令关门,外来商旅全部造册登记,昨日还车马若织的街道上只有王城禁军的口令声。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外地商人问店主道,他前日才刚刚赶到王城,是给礼部大臣的后厨送野味来的。
“莫谈国事”店主小声嘀咕一句,便走开了。
旁边另一个客人接了茬:“兄弟还不知道吧今日王廷会议,听说生了大变,到处风传,皇帝要禅让呢这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自家的江山会”
坐在隔壁桌的几个人霍地站起,按住那接话客人的肩膀:“跟我们走一趟”
那客人吓了一跳:“我是本份生意人你们是”
“宪兵队”那几个人已经押上那客人向外走去,无人敢阻。
便衣宪兵随处都是,连续几天王城人最常说的四个字就是“莫谈国事”。
羽林军控制了皇宫,赞月流严守宫门。主要兵力布置在内宫外围,还有一些在王廷大殿。王城内黑龙骑将以上的大臣全部集中在大殿,不得擅离一步。大臣们的府邸也皆有禁军把守。
明恒坐镇大殿,站在皇帝宝座前的玉石阶上。到目前为止,一切局面尽在他掌控之中,现在就只差一件事要办。
“诸位,今日将大家召集在这里,确是有要事相商”明恒清了清嗓子,心情愉快地道,“大家也知道,这几年王朝是多事之秋,战乱不断,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昨日,陛下将我召进后宫,要与我商量禅让之事。”
大殿上议论声起,不过大部分都是道贺的话,真正拥护明镇皇的大臣一声不吭。
“可是,我坚持不受皇上的禅让诏书。千百年来,王朝从无旧制,明恒确实德才难当在此,便是请诸位商议一下,如何劝说皇上”明恒的意图很明显,想当蓝磨坊舞男却又要立贞节牌坊。
“乱世并不是陛下的错,即便是君主有错,也绝不能以让位来解决”说话的是一个黑龙骑将,他在外地任职,昨日进京述职,莫名奇妙地被请到宫中。
“说得好”明恒丝毫没有不悦的神色,和蔼地问道,“大家可以踊跃发言嘛”
“这样是有些不妥”
“皇上只不过是有些气馁,我们应该鼓励一下他。”
一些中立的大臣见明恒并不发怒,开始议论起来。
在本书中,明恒政变相对显得比较平静。实际上,在整个政变中,有史可查的死亡数字不过数万人。当然,这是指王城。真正的血腥,是在李城子死后的两年间,陆续发生在明恒夺权的点点滴滴中。在短短两年间,光骑将以上的官员,被满门操斩的死亡数字就超过了王城政变十倍。其它连身份都无法确定的死者更不必说。
“好,就由你们几位联名给皇上写个奏折吧”明恒和颜悦色地向殿边一人示意,“赞月流,带几位大人到南书房拟奏折”
“是,明相”赞月流将那几名说话的大臣带走。
耳听得一行人脚步声未出殿外拐角,几声惨呼传来。
随后,袍子上溅满血迹的赞月流进殿禀道:“明相,那几位说要以死进谏陛下,末将没能拦住”
“唉,”明恒扼腕叹息,“多好的国家栋梁啊就这样死了,岂不知国难当头,更应保住有用之躯我是最反对死谏的还有哪位可以拟折子吗”
这次没有人答应,保住“有用之躯为国家谋事”才是最明智的。
肃静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大臣们愕然回首看去,纷纷用责备的眼光盯着咳嗽那人,仿佛他做了什么很不得体的事。
那个感冒的工部大臣脚一软跪了下来:“明相,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小心染了风寒”他本就非明恒嫡系,在这个敏感时候最怕被牵连。
“我看大人不是染了风寒,是患了软骨病吧”明恒冷笑一声。
见明恒不打算追究,工部大臣松了一口气,他丝毫未听出明恒话中的讥讽之意,答道:“是,是,大人所说的软骨正点中要害。据伤寒论说,这风寒会导致体虚,这体虚便会脚步轻浮”
明恒懒得理工部大臣,下令羽林军守住大殿,和赞月流径奔后宫而去。
后宫离大殿有一里多路,而明恒觉得步履格外轻健。十年苦心经营,终于快要有了结局。他觉得上天真是眷顾他,本以为要五年之后才有把握举事,可是两年前云镜南刺杀李城子,使他省下宝贵的五年。五年啊人生有几个五年
很快,明恒来到内宫门前。
内宫门前,一人按剑而立。
“天遗,你让开”赞月流喝道。
拦在门口的正是御前带刀侍卫长天遗,他身后还有数百名侍卫。
“明大人可以进来内宫重地,其余人等,擅入者斩。”天遗喝道。
明恒当然不敢只身进入内宫,对天遗道:“我与陛下君臣一场,事情也不想做得太绝。只要陛下肯赐一纸文书,将虚位禅让,我便放过这内宫二千七百口。”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天遗丝毫不惧。
赞月流望定天遗,冷笑道:“明相,何必和他罗嗦我带羽林军杀进去”
明恒迟疑了一下,对他来说,这内宫的几千条命,取之易如反掌。但猎物已在手中,为什么不做得更完美些呢
他不但要篡位,还要成就一个千古佳话。一代庸君将皇位禅让给名臣,从此王朝文德武功,遍及天下,明恒这个名字,将作为盛世之主的象征,载入史册,万代传颂最重要的,是不带一点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