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南在玩桌上的兰顿座钟。那座钟坏了,原来里面有一只小鸟,每到一小时便会出来叽叽喳喳两下,现在是五分钟就跑出来叽喳一次。
小鸟叫第二十八遍的时候,云镜南终于放弃了把座钟修好的企图。
“诸位,决议就是这样的,大家都看完了,可以发表一下意见。”云镜南起身道,水裳接过他手中的座钟开始摆弄。
“这件事,我们应该向索娃山汇报一下。”石头罕的侄子道。
“可以。”云镜南马上答应了,这大出各部代表的意料。
“我们也要回去禀报一下。”
“这样的大事,还是向首领问个意见比较好。”
“说的是啊”
“这可是关系到部落存亡的大事。”
“静一静,静一静。”云镜南示意大家肃静,然后背着手踱了两圈,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这才道:“我素来是敬重各族酋领的。这是件大事,大家一定和各部族长商量。另外,因为联盟军需要,所有马匹已一律征收。”
他清了清嗓子,道:“其中,当然也包括本人及各位的私人座骑。我想,在这个多事之秋,这点牺牲大家还是愿意做的。大部分战马将用在战场上,留在本部的也应随时备用,希望大家支持。”
“不会吧,几匹马都要征用,那我们怎么去索娃山”急流罕代表急道。
“这点不用担心,一切民用牲口我已经备下了。”云镜南及时结束了会议,“大家呆会儿可以到外面领用座骑。水裳,我们走吧”
“吱吱”,兰顿座钟又叫了,水裳把它丢在一边,跟着云镜南出帐而去。
他们身后传来各部代表的争吵声:“这头骡子是我的,你要那头野驴吧”
“我要这峰骆驼”
“你真的想好了吗阿南。”水裳道。
云镜南笑笑,道:“你觉得我象是开玩笑吗”
“那我会全力支持你的。”水裳镇重地道。
云镜南感激地点点头。
刚才的会议,讨论的是联盟军进攻兰顿西征军的问题。以十万联盟军,向百万兰顿西征军叫阵,这是草原联盟生死存亡的大事。
关于这件事,云镜南与水裳讨论的时间是这次会议的几十倍。
水裳一开始的观点是:“向兰顿人挑战是很危险的。云镜南,你不要拿着联盟的命运去满足你所谓的义气。我也很想古思的素筝能够没事,可是我不会拿十万草原青年去冒险”
云镜南的眼神在那一刻如同穿越时空,充满了对人类血腥的同情与悲悯:“这很冒险,真的很冒险。但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当兰顿帝国席卷大陆时,草原人还是有沦为奴隶的危险。我不知道哪种危险更大一些,但凡是人的本性,应该都会去选择主动战斗而不是屈辱到最后的无奈抗争。”
“一直以来,兰顿与王朝都是势均力敌的。这让草原部族得以生存,最多也不过是有一些小插曲,比如象太阳部或伊枝部那样充当大国侵略的工具。我不知道部民们是不是满足于这种现状,可是,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很久了,也许就只有一年。”
“也许,你认为阿思和阿宁能够对抗整个兰顿,让局势回到平衡。那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这不可能。如果我们参战,或许还有希望。”
“阿宁这个人我很明白,他是外冷内热的那种人。重新建设一个新王朝,让人民安居乐业,是他此生唯一的追求。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甘心铁了心肠让凤竹、刺尾的百万军民象壁虎的弃尾一样支持一年之久。人人都觉得这很符合他的性格,只有我懂他。他这是迫不得已,不付出百万人的代价去创造这样一个守城奇迹,油尽灯枯的王朝会立时土崩瓦解。不但各城城主根本无法指望,连王朝百姓都应分裂而失去了凝聚力。这样的国家,如何能够面对强敌”
“布鲁克军还保持着威严的阵容。但是两个城,养着近二十万军队哪怕兰顿人不进攻,他们也撑不了几年。更重要的是,布鲁克军没有后备兵员。”
“水裳,你可能觉得兰顿军挥师南下还是很遥远的事。但是我告诉你,只要一两次战斗,战局就会改变。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去主动把握命运,用不了一年,草原人连睡觉的帐篷都会被烧光了。”
水裳最终同意了云镜南进攻西征军的提案。至于今天的联盟会议,那不过是走一个形式而已。云镜南在两个小时里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顺便向各位连弓箭都没有拿过的部落贵族表示一下敬意和尊重。索娃山是否会支持联盟军行动,不会比明天早上阿南要塞下不下雨更重要。
一沙已经为云镜南打造了不可违拗的神子形象,远远超越了部落首领们通过掠夺和奴役建立起来的影响力。
“可是,这毕竟是一场战争啊。”云镜南在说服水裳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可要面对十万联盟军战士时仍然有些底气不足,“战局真的象我所说的那么严重吗除了为草原自由而战这样的口号,我是否心里真的存着私心呢即使是兰顿人攻下王朝,游牧为生的草原部族也是可以远避城郭,继续自由的生活的。比城市更大的是山林,比山林更大的是草原,除非有一沙说的海洋的东西,否则,这个草原,至少还能让牧民们生活几百年。为了几百年后的子孙,让他们放弃今世的生命,我这个理由站得住脚吗”
云镜南的脑中一片混乱,他的步子机械式地向点兵台上挪去。
穿过白桦木搭起的简易点兵台,可以看到在风中列成方阵的十万联盟军。
面对十万雄师,云镜南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一切机变都离开了躯壳。
“草原勇士们,明天,我们就要开赴战场”
“我不能给你们任何承诺。我不能保证你们会有更多的牛羊,不能保证你们每一个都平平安安地回到家”
“甚至,我无法向你们解释这场出征的意义”
“我不想说,这场出征,为得是正义。也不想说,这场出征为的是自由。更不想说,这场出征,为的是草原民族的崛起。我无法用语言解释上天的意思。所以,现在在场的每个人,这时候都有权选择离开,我保证,不会有一个人受到阻扰和非难。”
说完简短的动员演讲,云镜南的心盆盆直跳。
只要有人带头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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