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反应过来,他要帮她拿包袱,连忙客气道:“不必了,我这个不重的。”
温映寒却笑了笑:“能为姑娘家效劳是我的荣幸。”
枝枝怔了怔,这位温公子果然是出身京城贵族,极有涵养,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顺从地将包袱给他。
两人在夜色之中并肩行走着。
“你在谢家过得如何?”温映寒状若闲聊般同她开口。
枝枝愣了愣,猜想到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不是谢家亲女,所以这么问她的。枝枝简单道:“挺好的。”
温映寒点点头,突然抛出一个问题:“那如果要你去京城,你愿不愿去?”
他偏头看着枝枝,很好奇她的回答。
“京城?”枝枝不明所以地看他,“林姨他们都在县里,我去京城做什么?”
温映寒怕她多想,忙道:“若你哥哥将来要做官,你们一家都免不了要去京城的。”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枝枝点点头:“若是我们一家都去京城,那我自然也去。”
温映寒的脸上出现沉思,两人沉默片刻,他又问:“若是要你自己一个人,你愿不愿意去京城?”
枝枝不知道这个温公子为何一直反反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她坦然摇头:“不去。”
“我现在已经把谢家当做自己的家,把谢家人当做我的亲人,我自然不会轻易离开的。”
温映寒不甘心,又劝道:“京城是最繁华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富贵的东西,你也会认识更多身份地位高的人,难道你想永远待在这偏远的小县城,做一辈子平平庸庸的绣女吗?”
枝枝听着他的话,吸了吸在寒风中冻得发红的鼻头,嘴边浅笑了笑,语气自然道:“京城再富有再繁华,若没有亲近的人在身边,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并不觉得做一辈子的绣女有多平庸,我凭自己的手艺吃饭谋生,这让我觉得很踏实,若把我放在金银堆,我才觉得不自在呢。”
温映寒很讶异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着她的侧脸有些许恍惚,这个姑娘看起来平凡简单,没想到有这样的胸襟。
他不禁对出生在金银堆里的自己产生了些质疑。
端成郡主让下人给收拾了一间很舒适的客房,枝枝当天晚上就在郡主府住下。
白天照顾生病的明宵,陪他喝药哄他睡觉,过了两日总算看见病好了些。
小家伙精神好了点,倚在床榻上,枝枝就坐在他旁边,拿了一根针线筐里的红线教他玩翻花绳。
明宵虽是郡主府的小少爷,可自小就被困在府里,郡主没什么交际,他也没什么同龄的朋友,府上也从未有人教他玩过这个,一时之间看得稀奇。
“你看啊,这个叫双十字,用食指勾着两边,然后手背翻过去……”
枝枝一边用两只手翻挑着红线,一边思索下一步怎么接,这东西还是小时候娘教她玩的,这么多年没摸过了也有些手生,一时还有些想不起来了。
就在她犹豫之间,忽然看见一只宽厚的大手从红线之中穿过,灵活地挑起了两根细丝,而后花绳就在他手里变换了一种形式。
枝枝抬起眼眸惊喜道:“原来你也会这个啊?”
温映寒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花绳,笑了笑:“这个……我小时候也玩过。”
两个身份背景及其悬殊的人,在这一刻有了如此相熟的东西,枝枝也不由得笑了笑。
床榻之中的明宵看看温映寒,又看看枝枝,忽然露出一双鬼精灵般的眼睛,促狭道:“……温表哥和枝枝姐姐看起来真般配。”
枝枝顿时红了耳根,嗔怒地看着明宵,“宵哥儿乱说什么呢。”
她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可她再也没敢抬头看,借口便逃了出去。
端成郡主一直默默注视着三人,目光里也难得泛起了沉思。
待到晚上,郡主和温映寒两个人单独行走在府中园里的长廊下,郡主才道:“映寒,你觉着枝枝那姑娘怎么样?”
温映寒挑了挑眉:“姑母什么意思?”
郡主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对她印象如何,我是顶喜欢她的,若她真的是永乐侯府嫡女,这身份相比你来说,也不差了。”
郡主说的委婉,温映寒是她的侄子,自然听得明白,他俊美的脸上闪过一道深思,而后一笑:“我先帮她调查清楚身世吧。”
此刻,谢家的书房里,谢翼还在沉思着。
屋里炭盆烧的煤炭发出浅碎的噼啪声,他单手用拳头轻叩着桌面,缓慢的节奏让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头绪。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何时定过亲,又不知枝枝口中的“婚约”是从何而来。
可想到她近日并无和谁有过交流,这等无稽之谈又如何会传进她的耳朵。
唯一的可能,只有那个突如其来住进他家的便宜表妹。
思及此,谢翼顿时站起身来,朝着对面那个卧房走去。
此时,林楚楚一个人待在枝枝的卧房里,看着梳妆台上的那些胭脂水粉发呆。
枝枝其实很少用这些胭脂水粉,平日里都是一副不施粉黛的模样,可林楚楚就是觉得,枝枝能比她看起来漂亮,就是用了这些胭脂水粉的功效。
她不禁也坐在菱花铜镜前,用枝枝的东西描眉画妆起来,一点点在自己脸上勾勒出形状。
就在此时,身后的门被砰一声打开,林楚楚画眉的手一抖,眉峰处立即划出了一道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