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百舸笑道:“不过你今日来才是对的,因为阿润也来了。”
林枫正欲开口,忽地听到身后有些动静,他回过头来,正好看见芳姬站在廊下柱子旁边。
程百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便招呼道:“芳姬妹妹,你怎么在这里,没有跟母亲一块儿饮宴吗?”
芳姬索性走上前去,微笑道:“我忽然有些头疼,便出来走一走,枫哥有礼。”
因今日来客众多,芳姬有心想要脱颖而出,因此特意仔细地打扮了一番,薄施脂粉,衣裳也是新添的,红色的缎子对襟上襦配青色缎子绣花的裙子,颜色十分夺目,也特意梳起飞仙髻,鬓边两朵小金花外,又别一朵新鲜半开的紫色芍药,显得小脸越发可怜,肤色却越发白皙,整个人丽光四射,十分出众。
程百舸道:“既然头疼,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芳姬揉揉眉角:“已经好了许多,不用劳烦了。”
三人说了几句,前头有小厮来叫程百舸,程百舸便与林枫一道儿离开了。
芳姬目送两人背影,冷笑了声,自也转身回到席上。
酒过三巡之时,芳姬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打起精神,捧了酒杯,到了程夫人席上,袅袅婷婷地跪地,道:“芳姬愿敬夫人一杯,祝夫人多福多寿。”
程夫人正跟阿润说话,见状停下,笑道:“你有心了。”果真也吃了一杯。
旁边的妇人不免也夸奖芳姬。
芳姬趁机又道:“值此大好时光,芳姬欲献歌一首,以饷宾客。”
众人自然翘首以待,芳姬的丫鬟便捧了月琴上来,芳姬调试两下,便唱了一首“浣溪沙”,词曰: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芳姬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加上琴弹的也好,众人如痴如醉,一曲终了,纷纷赞扬。
毛振翼很不喜欢这种柔婉的曲调,便对阿润道:“我烦了,想去找六叔。”
阿润道:“这么好听的曲子,你怎么不多听听。”
毛振翼撅嘴,不屑一顾:“这种货色,京内一抓一大把呢,我不耐烦听。”
“你从小是怎么长大的,”阿润觉得不可思议,“我还是头一次听了,算了,我送你过去吧。”
毛振翼想自己去,阿润不放心,到底起身,便跟程夫人告了退。毛双儿急忙道:“你们去哪?我也要一块儿去。”
阿润道:“小毛你乖乖留在这里,我送你哥哥过去,即刻就回来。”
毛双儿只好答应。阿润领着毛振翼,便去前厅。
这程府甚大,宴请男宾的地方,正对着戏台,戏台上正有两个名伶咿咿呀呀地唱,台下的人都屏息静听。
阿润探头一扫厅中,头一眼看到的便是贺兰春华,他坐在前面席上,在人群之中,看来矫矫不群,如芝兰玉树,身上仿佛有光般,让人一眼就能先看到他。
阿润见这儿全是男子,便不靠前,指指贺兰春华,毛振翼会意,自己便穿过桌子,走到贺兰春华桌前。
贺兰春华回头,见是小孩儿来到,便问:“小翅膀,你怎么过来了?”
毛振翼道:“是阿润送我过来的。”
贺兰春华顺着他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阿润站在廊口,正冲他招手。贺兰春华望着她开心的笑容,忍不住也笑了笑。
阿润见毛振翼到了贺兰春华身边,她才放心转身,要回到后院去,这刹那时间,林枫却看到她,待要叫,阿润已经走了,林枫当即起身,便跟了过去。
贺兰春华见阿润走了,本已经回过头来看戏,忽然心下觉得有什么不对,及时一转头,正好看到林枫的背影,到底是武官,气势非凡,贺兰春华一眼就认出是他。
阿润正要沿路返回,才走了十几步,便听身后脚步声响。
本来并未关心,一边儿看着程府风景一边儿往前走,直到林枫叫道:“阿润!”
阿润听得熟悉声音,才蓦地回头,乍然看见林枫,喜出望外:“林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两人相见,欢喜之余,林枫不免先把自己跟程家有亲之事说了,又道:“你今日换了衣裳,我方才差点认不出来。”
阿润忙拂拂鬓角,忐忑问道:“是啊,是大人给我的管家服,好看吗?”
林枫道:“很适合你。”
阿润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林枫瞧着她快活之态,便道:“看你的样子,知道你在县衙过的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阿润道:“是啊,本来以为大人是个很难相处的人……没想到人还不错。”
林枫点头:“的确难得,贺兰大人出身贵门,养尊处优,本以为他徒有虚名……不料他初次担任地方官,便能披荆斩棘,很得人心,百姓们都以‘青天’称呼,实在令人钦敬。”
阿润听他说完,笑道:“林大哥,你说话怎么这么好听呢……不过你说‘钦敬’,就让我想起程公子,他也这么说过。还要以大人为楷模呢,你是不是也要以大人为楷模?”
林枫便也呵呵而笑。
两人自在地说了片刻,林枫知道阿润要回后院,便不想耽搁她:“说了这么久,别叫夫人等急了,你快回去吧。”
阿润才见了他,也有些不舍,便道:“林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呢。”
林枫听她言语颇有孩子气,便微笑答:“不用担心,你在县衙里多,军营跟县衙之间常有交际,到时候我们就会见着……何况,我也有休假的时候,可以去找你。”
“真的吗?”阿润喜不自禁,叮嘱,“那你可别忘了,得空儿要去找我。”
林枫点头,忍不住在她肩头轻轻一拍,笑着鼓励道:“去吧……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