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拈了一粒黄豆扔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那倒是真的,黄豆吃多了会上火,绿豆吃多了会腹泻。像我这样,一粒一粒地吃,适可而止,知足常乐,才能既吃得香,又不坏胃。”
“哦,贝叶先生有何指教,尤里奇愿闻其详。”尤里奇的五根香肠抚摩着自己累赘的双下巴。
“将军大人,指教实在是不敢当,不过我研究丹西其人也有一段时间了,看法倒是有一点点。此人看似行险,实则保险,做事讲究有备无患,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其战术战法看似简单平淡,实则蕴藏着严厉的后手。凭借猛虎军团的战斗力,丹西往往先示弱于敌,引人与之决战,在决战中才用出自己的真正实力,一举击垮对方。走廊内诸位城主和国家因为目光短浅,只看眼前利益,忽视了草莽英雄,使得丹西能在数年间从一群流亡角斗士的首领发展成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小视他的人从此也再没有扳回来的机会。”
贝叶漫不经心地轻摇手里的鸡尾酒:“看上去这次丹西确实是敢赌,一下同时甩出五张牌。除了威斯特堡是摆明强攻,是实牌外,里然、杰鲁、荷花和欧朗四城,看起来似乎都是虚牌,又似乎都是实牌,叫人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轻举妄动。”
“从细作送来的情报看,这次丹西出动的总兵力,远远多于进攻威斯特堡的人数。那么猛虎军团肯定在这四张虚牌下面,隐藏了几张底牌,可到底这四张牌里哪几张是实,哪几张是虚,实在殊难意料哩”
“而且,这还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即无法通过试探性进攻,既探察出丹西的底细,又不影响我方守城主力部队的安全和整个城防体系的稳固。第一,丹西这次派出来的是几千战斗力和机动力强的骑兵,我们扑出城去进攻的军队,人少了打不过,人多才能消灭或击溃城下这些进攻部队;第二,假如碰上的恰好是丹西的虚牌,我们自然可以白占便宜,但要恰好碰上的是实牌,我们又难免整个被丹西暗藏的底牌整个消灭。而对丹西来说,输了的话最多损失几千人,不伤筋骨,赢了却能将我们的第一道防线撕开,将十几万大军分别包围吃掉。”
“真是高见哪”贝叶上面的分析,刀头舔血多年的尤里奇怎能不懂,尽管他舒缓语气,还是掩饰不住话语的嘲讽:“以先生的卓越才智,应该不难猜出丹西的真正底牌潜伏何处吧”
“假使将军都这么想的话,那就正中丹西下怀了。”贝叶并不在意,笑着回答:“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丹西布下的,对我们而言是一个收益和风险极不对称的赌局,圈套已经设好,就等我们去钻了。”
“不过这就是丹西的高明之处,摆下一个看似简单的赌局,别人却仍然身不由己地愿意上去搏一把。闪特是个尚武的民族,盛产勇士、少见谋士,手下那些高贵、勇猛的骑士们对于城下这些兵微将寡的嚣张敌人,现在肯定是个个气得咬牙切齿,不敢出战的守将也会被他们视作懦夫,逐步丧失威信。”
“尽管受到军令的约束,尽管知道丹西肯定会设伏,但守将们内心里仍然非常渴望击败眼前这些挑衅者,出出心里的闷气,立下战功,成为手下将士们心目中的英雄。在这样一种心理的驱使下,守将们会千方百计地搜寻有关丹西伏军位置的情报信息,从而不知不觉地陷入了丹西的圈套。”
“而丹西和安多里尔当然也会在合适的时机不小心地露出自己的马脚,泄露伏军的行踪。守将则在多方信息的确证下,以为自己找到了敌人命门,出战求胜,当然其结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嗯,有道理,”尤里奇不得不收拾起刚才的轻视之心,叹服地点头:“知易行难哪,连我也不由自主地走上了丹西设计好的思路上去了。贝叶先生,那么您认为我方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难道真如领主纽伯里先生的命令那样,龟缩坚守,等待敌人自行撤退吗”
贝叶又拈了一粒黄豆,和着酒细细品味:“纽伯里大人也许不精通军事,但是政治家的眼光与胸襟却能使他做出高出多数军事家的正确战略选择。不可否认,丹西是一个造势的高手,深悉武将之心理,并能巧妙地因势利导。从目前形势来看,真正着急的应该是面临多国围攻夹击中的猛虎军团,他需要迅速获得安宁巩固的后方,而对于我们,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则完全可以接受。”
“为什么丹西对其他各城可以进行虚虚实实的挑衅,而对威斯特堡就要采取明刀明枪的正面进攻呢东部维塞斯领地的欧朗堡是与丹西的盟友胡玛各部落接壤,而威斯特堡则与圣瓦尔尼、所拉密等走廊西部国家隔河相望,一旦联军兵起而闪北要塞威斯特堡没有掌握在丹西手中,则等于是在猛虎军团的防御体系中切入了一根钉子,使他无法利用奔流河的天险御敌。”
“这种情况丹西肯定无法容忍,所以才会不计损伤地进行强攻。而对于其他四城,丹西显然不愿意折损兵力,所以才故布疑阵,试图将守军诱入他的彀中。”
“对付丹西这一手,有两策可供选择。上策是根本不理,我自扎根坚守,最多耗到六七月份,猛虎军团必然撤军,我们可以兵不血刃地不战而屈人之兵。中策是将守军分为数拨,每日派一拨人出城与敌人对战,既保住城池不失,同时猛虎军团的战斗力虽强,但人数不足,经不起如此消耗,最后不是撤退就是被迫增援。一旦他们不得不从伏兵中派人增援,还能隐藏得了自己的行踪吗当然下策就是负气与丹西斗智斗勇,希望立下大功,将眼前的黄豆一口吃尽,结果把自己手里的绿豆让丹西一锅煮掉。”
“佩服,佩服”尤里奇不由得用蒲扇似的大手拍击着桌面:“先生的话令我不由想起一句名言,胜利者不一定是跑得最快的人,但一定是最能耐久的人。不瞒贝叶先生,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二公子驻守的杰鲁城那边呢你也知道我和大公子是同窗好友,而二公子这次也是主动请缨出战,是憋着一口气希望立下战功。二公子因为他的特殊身分以及我与大公子的关系,对我的命令从来都是爱理不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贝叶先生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尤里奇出言试探,贝叶不得不小心应对这个敏感话题。
纽伯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纽卡尔,是纽伯里的原配夫人色娜所生。色娜早逝,纽伯里又续弦聂菲,生下了小儿子纽那提。
纽卡尔从政较早,现在已经坐上了曼尼亚行政长官的高位,被民众与官员公认为领主继承人。此人深沉老练,能很小心收买人心,又令纽伯里不起疑心,政治手腕颇有乃父风范。
纽那提则方才二十出头,年轻气盛,仗着母亲撑腰,一心想自己继承领主之位。因纽卡尔在政界军界党羽众多,纽那提知道无法撼动其地位,于是决定离开都城,领兵出征,以求立下赫赫战功,在这方面压倒兄长。
从纽那提的角度看,这倒不失为一个另辟蹊径的好办法,乱世纷争,军事才能较政治能力更易获得君王诸侯的赏识。
坎塔是纽伯里的心腹重臣,又出任领地的大将军一职,位高权重,他的选择对纽卡尔和纽那提两派实力的消长有着决定性的影响,而作为坎塔主要谋臣的贝叶,则在相当程度上代表了坎塔的态度。
gu903();贝叶深知政坛险恶,官场厚黑,宫廷阴谋云谲波诡,兄弟君臣有始无终,为官为将者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身首异处,甚至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