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能这么说,就是……不好。”向青实话实说,“设计部里的其他人都比我有资格,轮都轮不上我,我不想落人话柄。”
她刚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何菲的在喊言澈,说什么要拍照之类的话,她知道出席风尚大典也是言澈的工作,所以赶紧又说,“你是不是开始忙了?先挂吧,回来再说,反正这件事不急于一天两天的。”
“向青,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些话,你认真听。”
言澈走了两步,似乎是关上一扇门,电话里一下就变得很安静,“先说职位的事情。fiona不是国营企业,要从媳妇一步步熬成婆,庄敏把公司的大权交给我,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
向青感觉有点无奈,言澈察觉出来了,教导着跟她说,“姑娘,这是你人生的大事,攸关跟你的前途、你的事业,我知道你感觉对不起叶棠,可叶棠跟你在一起了没有?跟你结婚了没有?你一对不起他就要把自己的前路走歪,将来他要是拒绝了你,你心生尴尬是不是还想从公司辞职?”
“没有……”
向青其实说来还是很心虚的,她还真的这么想过,要是叶棠拒绝了她,她不是就和sue一个处境,这么尴尬,还不如辞职……
“叶棠都没泡上手,前途就先不要了?设计部出来的衣服可没人知道作品后面的设计师是谁,更不说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你这么得过且过,是不准备继续往上爬了?依你看,叶棠是主要的,你的事业是次要的?”
向青很快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她不可能三年五年十年都只在设计部里过,往上爬是一定的,而且目标就是设计总监的位置——现在言澈给她这个机会,她要是不肯,这个位置她将来不可能再有什么想法了。
言澈又说,“而且向青,你跟钱没仇吧?总监的工资可比普通设计师高了整整一位数,你这是花血本在泡叶棠啊……”
向青顿时一口老血哽咽在喉——她压根没往这面深的层面去想,钱的事都没纳入考虑中。
言澈漫不经心地搭话,“姑娘,你喜欢叶棠什么?他都没我瘦。”
“可他比你高。”她靠在窗前面,拿手把玩着台子上的尺子、画笔,“而且他着装风格比你高大上,何况深色系显得人瘦,你两站一块看起来他比你瘦。”
“你怎么不说他眼光陈旧?你看,他这个人,又刻板又毒舌又装逼,说话做事不讲究人情世故,经常把人批得下不来台,傲得都恨不能拿下巴看人了,居然还真有你们这些小姑娘喜欢她……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言澈说来长吁短叹,“你摸着良心说说,我怎么就不如他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知道他只是表面上这样而已。”向青手里正拿着她平时用来画图的铅笔,在白纸上信手起稿海棠画,“每个人都有自己自己的生活方式,他看起来是不善交际了一点,但既然品牌的尖端有他的一席之地,就表示他的才华已经不需要用交际手段来支撑了,这一点更令人钦佩。”
言澈不说话了,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这低笑听起来更像哽咽。
半晌,他说,“向青,你还真的感觉不出来……我喜欢你?”
向青下意识就接了一句,“那你喜欢的太委婉了,真没感觉出来。”
话刚说出口她就有点懵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言澈是呈口舌之快还是认真的?不可能吧,就他这个性格,跟谁都能扯上点感情纠葛,要说正经的女朋友嘛,言澈怎么可能交女朋友?要他从一而终,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向青不能想象言澈会喜欢她这件事,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向青,我是在一个服装厂里长大的。”言澈压低了声音进行叙述,“我妈十七的时候在镇上认识我爸,稀里糊涂就跟着他走,怀上我的时候,两个人连证都没领。我爸不愿意负责任,有天悄悄拿钱跑了,我妈到处找他,结果却发现他连名字都是假冒的。可她没放弃我,一心一意要把我生下来,找了个小服装厂做工,图的就是有个住处。厂里一个小工喜欢她,跟她说只要把孩子打掉,就跟她结婚,可她说什么都不情愿。”
“厂里的老板不同意她带着个孩子上班,她只好辞职,拿大半年存下来的钱租了个床铺,照旧是睡在一个大宿舍里,这期间她就去门口的一间裁缝店给人做零工,收入很低,但时间自由,她能照顾我。到我两岁半的时候,她又找了一个服装厂的工作,这个厂的老板娘是个好人,见她无依无靠的,就接纳了她。白天她把我喂饱了就反锁在宿舍里,一直到下午她回来。”
向青不知道言澈突然间这是怎么了,但这些事她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她知道言澈一路走来很难,但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难,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言澈继续说,“到我长大了些,就跟着我妈一起做些零工,大的活做不了,剪线头这些琐碎活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在厂里住了近十五年,服装的整个制作过程我都烂熟于心,高中的时候,我已经能帮着厂里的师傅打版剪裁。后来闲暇里随便涂两张稿子给厂里的设计师看,有一款还真的投产了,老板说要给我钱,我没要,他就送了两件衣服给我妈……我妈高兴地一直抹眼泪,抱着我哭,夸我有出息。”
“我心里知道,她就指望着我,指望我能出人头地。她把省吃俭用下来的所有存款都花在我的学费上,你知道,艺术院校的花费是很高的,可她省得自己饭都吃不饱,硬是把这笔钱给我省出来了。”言澈不着意地说,“但其实这一行……前景没那么好。我大一的时候那个服装厂就关门了,老板的店一再亏损,已经养不起厂里三十来个工人了。我毕业出来面试了不少服装公司,还在其中的一两个公司里面做过两三年的设计师,可终究看不到发展。”
“上班画稿,下班画稿,勤勤恳恳地拿着两千三的工资,到处山寨国外的优秀作品。我妈癌症住院的时候,我连化疗的手术费都拿不出来,就这么让她走了……”
向青试图安慰他些什么,发现自己也如鲠在喉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安安静静地拿着发烫的手机紧贴面颊,想听清他的每一句话。
“我进fiona的时候,即便是有四年的工作经验,吴之歆给我的职位还是实习,近半年过去才肯给我转正。设计部是我和叶棠两个人撑起来的,可不论是杂志专访还是成衣定制,吴之歆把机会始终留给叶棠。”
“不是我刻意打压叶棠,而是我这一路……每一步都是在靠自己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走过来,我很艰难才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我曾经一无所有,所以不论是名是利,我都看得很重——你或许可以说我世俗,我认,我真的认。”
言澈用他从没有流露过的悲戚口吻说,“向青,成功是条很难走的路,真的。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辉煌着,就有更多更多的人寂寂无名着。我走到这个位置,已经输不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9
挂下电话的时候,向青整个人很迷茫,她完全不知道言澈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难不成是临上台前紧张了?
她拿着手机看着这半小时的通话记录,总之是有股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
再有就是……言澈说喜欢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向青一时间理不清头绪,连风尚大典的微博直播都没兴趣看,跟着老妈就下楼遛弯去了。
这一溜不得了,路上碰上了向母的两个麻将搭子,说什么都要拉着她妈去棋牌室打两把,本来说是三缺一吧,商量着就把向青拽上了……
两把又两把的,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将近十点时候,棋牌室几张桌子已经基本都散了,她这才重获自由,去小区门口的夜市拎了两袋烧烤回来,上微博第一件事就是看今晚的风尚最佳红毯花落谁家。
结果她刚啃上一串鱿鱼,叶棠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她眈眼一瞥,见网页上的上端显示得奖者李欣——看来是言澈赢了嘛。
虽然她很有私心地想让叶棠得奖,但言澈到底不是外人,两个人谁得奖都值得她吃顿宵夜庆祝。她一接通电话就首先安慰叶棠,“只是一次没得奖而已,放宽心,我改天请你吃饭怎么样?”
叶棠郑重其事地问她,“你看见李欣的礼服没有?”
“还没,我现在看呗。”向青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烤串,艰难地用小拇移动鼠标指针,“我瞅瞅,还是黑色设计嘛,这个礼服……”
向青说不出话来了。
人鱼下摆,肩部是浪花形堆叠,表面一层覆上蕾丝再串珠和钉上碎钻——新闻上的标题是:黑暗系人鱼公主李欣,红毯造型艳压群芳。
照片上的李欣一袭黑色礼服,头发染成美人鱼爱丽儿一样的暗红色,发梢带着微卷,眼妆是小面积的烟熏。
报道对这件礼服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言澈在接受访问时表示:这件礼服的灵感缘于他小时候看童话故事,总为小美人鱼惋惜,所以很讨厌王子。美好善良的美人鱼不该化成泡沫,而是应该在王子的婚礼上以黑暗系的造型作为嘉宾出席,对他回以最大的轻蔑和不屑——这就是礼服的创作灵感。
向青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在座位上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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