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设计部的众人都在忙于整理画稿,准备着一会要拿给叶棠过目,蔚云见她来了就连忙挥手招呼,可向青没有走进去,而是转弯去了言澈的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不等回应,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言澈与何菲正在商讨设计稿用料的问题,何菲见她进来,自然是赶忙就找理由出去,末了还对她流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轻声说,“恭喜,下周就升职当总监了。”
向青不言语,只是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在了言澈的桌上。
言澈长叹了一声,“我可以将你拉到更高的位置,提供你最好的平台最优渥的资源作为补偿,你可以痛恨我,可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来报复我!”
“我不是在报复你,我只是想尽可能的不与你扯上任何关系。”向青淡然回应他,“我爱惜羽翼,如果与你同流合污,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令自己讨厌的样子。”
言澈无言以对。
向青回设计部收拾东西的时候,叶棠正在收稿,见她进来,还特意走过来问,“你的稿子?”
“我已经辞职了。”
她一句话在设计部里掀起一阵声音不小的哗然,所有人都知道她即将代替叶棠成为总监,怎么这个时候辞职?
向青没有任何表示,从包里拿出两个环保袋出来把桌上的笔筒、茶杯、小摆件、抽屉里的零食通通装进去,面上不咸不淡的,让人猜不出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棠手里拿着稿子,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她,很快的,在向青已经收拾妥当正要离开的时候,他拦下她说了一句,“等我一会,我们谈谈。”
仿佛是怕她拒绝,他又添了一句,“朋友间的闲谈,我不会阻止你辞职。”
向青小声地“嗯”了一下,“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
fiona楼下有间星巴克,面积不大,经常坐得很满。大概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向青进去的时候只有稀稀松松不到十个人。柜台小哥跟她很熟,一看她进来就问,“怎么上班时间还有空过来?”
向青微笑,“刚刚辞职,过来坐一坐。”
小哥很失落地说,“那你以后岂不是不会来了?真可惜,我以后都看不到你画画了……”
“啊?”她略带不好意思地说,“原来你以前有看我画画?”
“每次给你送餐的时候都看你拿笔在画设计稿,我是看不懂的,就觉着颜色好看,而且你的画看起来很舒服,纸张看起来又干净。”小哥有点惋惜说,“要不,我请你喝杯咖啡,你给我画张画吧?不用复杂的,就随手涂一涂,我留个纪念。”
向青没犹豫,立刻就答应下来。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的纸张和画笔来起稿。正在这个时候,叶棠走进来,一找到她的位置就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太冲动了。”
他第一句话还是叹息,“你应该接受言澈的补偿,利用他给你的资源去站到更高的位置上。言澈做不出的设计你做得出,单凭这一点,你就应该对自己有信心。站到与自己才华不相匹配的位置,是不可能站得稳的。”
向青正勾着线,抬头对叶棠问,“所以吴之歆抄了你的设计,你还肯呆在fiona?”
“这不一样。”叶棠对此不予否认,反倒是坦言说,“她是抄袭了我,我也因此对她很失望,后来我跟她的关系一点点疏远也有这个缘由在里面,甚至不少时候,我都对她有一种憎恨的情绪在里头。可她不论怎么说是我的老师,没有她的提携就没有我今天,她甚至对我有养育之恩——即便我心里对她再有不满,都不可能离开fiona,离开她。”
向青对此一笑置之,“叶棠,你怎么还能喊一个抄袭了你作品的人叫老师?”
叶棠只用四个字来回答,“我尊重她。”
“你可以尊重她,可以帮她处理fiona各种琐碎的事情,帮她把fiona做大做强,你把这当成是对她养育之恩的报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从某一个层面来看,你这样的行为叫做愚忠。”向青从包里拿出一支笔来塞到叶棠手里,问他,“看看你手指上因着长年累月画图积起来的茧,你的每一笔线条,每一笔涂色,从构思到落笔,从感受到一个念头闪在脑海里的电光火石间的激情,到细心仔细地把一幅设计构画完成,中间涂涂改改无数次而终于完成的成就感——你告诉我,你怎么允许自己与一个抄袭了你作品的人呆在同一个公司?”
叶棠无言。
向青看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心想是不是把话说重了,到底吴之歆跟他不纯粹是利益纠葛。
他却转了话题问她,“你是不是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言澈?”
“不是。”向青直言不讳地说,“我失眠了两个晚上,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原谅言澈这一次,要不要继续留在fiona。后来我想清楚一些事情,言澈是我很好的朋友,他帮过我,是他领着我进的fiona,是他对我各种提携照顾,没有他,我还是个对服装设计懵懵懂懂的美术毕业生。他是我的朋友,他犯了错,我要做的不该是包庇他,不该是接受他对我的补偿,一点点填满他歉疚的心,直到他觉得他对我毫无亏欠……”
“我应该做的,是与他划清关系,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是错的!这是不可原谅的!这是会让我,让其他人都看不起他的错事!”她对叶棠笑着说,“我会想方设法把这件事揭露出来,一是我的设计就是我的设计,我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二是如果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还愿意认错,愿意跟我道歉,那么我还是会跟他继续做朋友——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言澈能陪着我嘻嘻笑笑的吐槽、寻开心。不论我和他的关系现在如何恶劣,我都记得他以前对我的好。”
叶棠低头去看向青纸上勾出的线条问,“你在画什么?”
正巧小哥端了她的拿铁过来,“不好意思啊,刚刚的客人点单速度有点慢还催的急,现在才给你送过来。”
“没事。”向青连忙把手里的画拿给他看,画得是一个站在柜台对客人微笑的服务生,q版,动态和表情都栩栩如生,“你看,值不值你一杯咖啡?”
“太可爱了!”小哥拿起那张图就舍不得放下来,满面微笑,“还从没人给我画过画呢,谢谢你!画得这么好,我会好好收藏的。”
叶棠看得懂她眼里的满足和情绪,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只是纯粹的喜欢画画,但做设计始终不是画画,它与名利息息相关。向青,大概你不适合做这一行。”
“叶棠,赚钱不一定要不择手段,站上高位也不一定要忍辱负重。每个人做设计的目的都不同,言澈的目的是名是利,是出人头地,可你不是。”向青低垂着目光,捧着咖啡来抿了一小口,“你的目的既然都不是名利,何必非要用这一点来否定我?”
叶棠问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国内的服装公司遍地都是,托言澈的福,我在fiona的成绩不错,想必中端市场的服装公司我还是能去碰碰运气的。”向青对他微笑,“不管我们以后是不是同行,我都记得你对我的照顾,赵师傅说了,让他教我打版,是你的意思。”
“都是同事,能帮就帮,你的设计做得新颖而有创意,这是天赋。”
话说到这,总有一股要分道扬镳的意思在里头,叶棠拿起手里的那支青色马克笔,忽而说,“这笔送我留作纪念怎么样?”
向青自然不会拒绝,反倒是笑,“我只是离职而已,又不是出国,想见面随时联系,不用搞得这么正式。”
“不过叶棠。”她伸出手,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说,“给你个建议,知道你不爱听,做朋友的,还是要说——我知道你要报答吴之歆对你的恩德,但如果继续这样受她的冷眼和怀疑,她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犯下过什么样的过错。”
向青权衡着轻重,还是用了“过错”这样委婉的字句,她对叶棠说,“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去年在医院碰见你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医生对你的老师说,她的情况需要系统性的进一步治疗。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把fiona重新握在自己手里,也不是继续打压你而稳固自己在设计上的地位,她需要治疗……她需要放下这些重担。”
“如果可以,和你的老师坐下来谈一谈。你们的人生有一半的时候都是互相搀扶着过来的,名利是很浮很虚的东西,不比师徒感情来得重要。你怨她、恨她,又尊敬她感激她,即便你再不懂得表达,至少去把这些心情和她说一说……”
“我还是坚持这句话,假若你真心尊敬你的老师,就不该默许她对你的抄袭行为,不该忍气吞声——叶棠,或许你不相信。可我感觉,吴之歆之所以会一天天疏远你、打压你,其实很大程度上与你步步忍让是有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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