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不见不听,心头或许不会有那么痛。
但他再也想不到的是,他想远离狐女族的苦难,却在风神原见证了风神八族更大的苦难。
一阵巨大的哭喊声,让闭目飞掠的雪槐睁开眼睛,急收了遁术,站在一个小山上,放眼望去,但见无数的难民,携老扶幼,哭声震天,正从小山下逃过。
“难道红毛鬼又入侵了。”雪槐心中闪电般掠过这个念头,怒火上涌,但随即却又气沮神消。
巨犀打狐女族,岂非一样是入侵,有什么分别
“双剑已埋,你也再不要管这世间的闲事了。”雪槐暗暗叮嘱自己,复要再借遁术远远遁去,却又停了下来,原来他一瞟眼间,突地看到一件怪事,山下一个老者,正死死的抱住一棵树,他旁边一对青年男女,还有三个小孩,最大的也不过三四岁,最小的那个还是个婴儿,抱在那女子手里,那男子却在拼命的拉那老者。
雪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那男子神情恼怒,动作又粗野,心中便有些不平,暗叫:“这年青人好生无礼。”便不忙着遁走,且下山去,刚要喝住那年青人,那年青人却突地松开了那老者,反手抱过那女子手中的婴儿,高高举起,猛地扔了出去。那女子和那老者齐声惊叫,雪槐也是大吃一惊,这山上乱石从生,小小婴儿这么摔下去,哪还有命,急一纵身,抱先一步抱住了那婴儿,心中更怒,一个箭步抢到那男子面前,叫道:“你疯了你。”扬手一掌,将那男子打翻在地,再要加上两脚,那女子却猛地伏在了那男子身上,对雪槐哭叫道:“大哥,求求你,不要打他了。”而那老者更怪,竟怒视着雪槐道:“你为什么打人。”老拳头攥着,大有给雪槐一老拳的架势。
雪槐倒有些呆了,道:“他即不敬老,又不爱幼,难道不该打”
“你知道什么”那老者叫,一把抱过雪槐怀中的婴儿,道:“他是我孙子。”向地下那男子一指:“他是我儿子。”这时那女子爬起来抱过那婴儿,又是哭又是笑一脸的泪,却对雪槐点头道:“是的,大哥,我们是一家子,谢谢你救了我儿子啊。”
这时那男子却又猛跳起来,还要去抢那婴儿,那女子大哭,死命不给,雪槐一时有些糊涂,因为那男子想要摔死的是自己的儿子呢,事儿太怪,且看看再说,却见那老者猛地怒叫一声,一头撞在那男子怀里,别看他老得似乎走路都走不动,这一头却有劲,将那男子直撞了一个大跟头,撞翻了犹不甘心,竟还要挥老拳去打,那女子忙又相拦,叫道:“爹,爹,你别打他。”那老者却是一片声叫:“我就要打死这混帐东西。”那男子则直了脖子叫:“好,好,都死,都死,死做一堆。”
“这一家子还真有趣。”雪槐哭笑不得,只得也来劝,却实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顺口问起,才知道这竟是一场人伦惨剧,原来红毛鬼追来了,那老者跑不动,他儿子要背他,又还有三个儿女要背,那老者便想留下来,反正他老了,生死无所谓,但他儿子不干,硬要背他走,因为三个子女背不过来,他儿子竟然想摔死一个,好背了爹走。
为了背爹走,只有摔死儿子。
这是怎样痛苦的选择又是怎样的人伦惨剧
雪槐先前觉得这一家人好笑,这时再看过去,却是心中惨然。
这时那男子坐在地下不动,那老者推也不走打也不走,没办法可想,猛地往地下一坐,号啕大哭起来,但他哭的话却叫雪槐心中一跳,那老者哭道:“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发发慈悲吧,让天海之王早日到来吧,让他的天眼神剑斩尽红毛鬼,救我们脱离苦海吧。”
“天眼神剑,什么天眼神剑怎么和我的天眼神剑一模一样的名字。”雪槐心中嘀咕,便上前道:“这样好了,我来扶你吧,反正我也要逃命。”扶起那老者。
那男子大喜,急道:“快走,红毛鬼只怕就要追来了。”跳起来将一双儿女抱一个背一个,当先急走,那女子抱了婴儿随后赶上,雪槐扶了那老者在最后,路上问起,知道那老者人称维巴老爹,是风神八族中的雾族人,雪槐装作无意问起天眼神剑的事,却越听越惊心。
第五章第五章之七
原来在两百年前,风神原上就留传着一个预言,说两百年后的某一日,天海之王会身背天眼神剑来到风神原,天眼神剑上生有一只天眼,据有不可思议的神力,天海之王将仗着天眼神剑扫平红毛鬼和黄沙盗,将风神八族救出苦海,随后更将率八族战士转战天下,扫平人间一切的战乱,重还大地以和平。
“剑上生有天眼,真的说的是我的天眼神剑,难道”雪槐心中惊疑,忍不住问道:“这是谁的预言,你们真的相信两百年前的人能预知两百年后的事。”
“当然。”维巴老爹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是风巫中最伟大的风巫神树风巫的预言,他临死前写下九九八十一道预言书,前八十件全部应验了,难道这第八十一件会不应验绝不可能,两百年之期即将到来,天海之王也一定会仗天眼神剑来到风神原。”
天海之王,天眼神剑,两百年前的预言。
雪槐心中一时乱作一团。
生有眼睛的剑,只能是他的天眼神剑,而他也确实来到了风神原。
难道他就是预言中的天海之王
但他已将天眼神剑埋在了北隅峡口,他已再不想摸剑,难道会回去将天眼神剑起出来吗
“不。”雪槐在心底毫不犹豫的摇头。
不能救狐女族,这件事在他心中埋下了永远的阴影,他再不能面对天眼神剑。
“不管那什么鬼预言,送维巴老爹一段,我就走,找一个绝无人迹的荒僻大山,过那野人的日子吧。”雪槐下定决心,一路上虽见了无数哭天喊地的惨状,也咬牙只当未见。
走了十数里地,后面赶上来一彪军马,约莫有七八百人,个个身上沾满鲜血,显然是经过了一场苦战,当先一个老者,发须尽白,左臂上一道刀口,只草草包扎了一下,鲜血浸透了上半身,但脸上神情并无半点委顿之象,白胡飘扬,神威凛凛,一双老眼里,蕴含的净是怒火。
这老者一路过来,逃难的雾族人不绝欢呼,维巴老爹也欢叫道:“感谢真神佑护,善沙族长还活着。”
雪槐从维巴老爹口中知道,这次红毛鬼有备而来,大举进犯,事前竟无半点征兆,雾族共有晨雾、夜雾、血雾三城,晨雾夜雾两城几乎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失陷,老族长善沙为掩护族人逃往最后的血雾城,一路血战,节节阻击,所以族人见他还活着,个个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