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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婆子是想要立时就能帮手的,跟陈娘子要买的是个全灶,便不是个灶上手艺齐全的,也得能干活,石桂这两年就没长个子,瘦的跟个萝卜头似的,看着就不是个能干活的:“这一个也太小了些。”
郑婆子不太可意,她这里要得是烧灶的丫头,生得皮子白眼睛大有甚用处,能干活才要紧,眼睛在石桂胳膊上转了一圈,冲着陈娘子摇摇头。
陈娘子面带难色:“不是没有,可王管事开的价码,只能买这么个小丫头,你也知道,去岁人多自然价贱,今年人少了,本就价钱高,这一个看着人小却很肯干活的。”
听见王管事三个字,郑婆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里头好几桩恩怨,买人的事就是新仇,干脆咽了声,打量了石桂一回,石桂赶紧上前一步:“我会蒸糕做饭烧灶头,养鸡喂羊都成的,厨房里的事儿,都能干。”
看陈娘子的样子,也知道此间算是“好去处”,若是成了滞销货,陈娘子再不能够养着她,陈娘子跟白大娘再是亲戚,自己也不过是她的一桩“生意”,到时候只怕得跟船上的女孩儿一样,成了小戏优伶。
郑婆子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火性头却不是冲着石桂,听见她说能喂鸡,那也是个耳目灵便的,进门的时候瞧见厨房院里盖的窝棚了,这才点了头:“罢了,就这个了,年纪是小了些,倒是个有眼色的。
陈娘子便又扯了些闲篇,问宋家今岁可会来,郑婆子叹一声:“哪个知道,要来还好些,不来,咱们这些只能等着霉败坏了。”提起宋家没甚个精神,跟着又问起了陈娘子的家事:“那一个可出手了?”
这回轮到陈娘子冷哼:“九条尾巴的狐狸精出世了,开春渡口这样忙,留她给我家大郎解解乏,春种过了,我也得闲,是该料理她了。”
银柳还打着嫁进陈家的主意,只当勾住了陈大郎,哪知道陈娘子比她想的远,不过把她当作给儿子解闷的玩意儿,两个说了会子闲话,郑婆子就带了陈娘子往王管事那儿去给契拿钱,作价多少,也就不是石桂能知道的事了。
陈娘子再回来的时候,脸上淡淡的,郑婆子面上也不好看,石桂大气都不敢喘,就怕陈娘子变了主意,不留她在宋家了。
“得了,就当是看你这孩子可怜有孝心。”陈娘子自然瞧得出石桂不安,价钱压得比原来还低,她没赚几文,觉得亏了,可石桂本来就是捎带出来,在家里又肯作活,放过一马当是积德。
石桂来的时候抱了个小包裹,秋娘把能给她带的,都给她带来了,可家徒四壁还欠着债,身上依旧是布丁打着布丁,连鞋子都挤脚嫌小。
石桂送了陈娘子出去,到了门边,陈娘子转身看她:“我替你寻了好差,你往后可得好好的,别砸了我的招牌。”又摸出一百个钱来:“原想给你做身衣裳的,也不能够了,这个便给了你罢。”
石桂谢过她,钱却不收,心里是真的感谢,石头夫妻饶了五百文,可她这坐船进山难道不花钱,来了又不是空手,也得买些点心,四百钱是多了,可非亲非故,能在这儿留下,陈娘子确是出了力的。
“婶子打酒吃罢。”石桂一推让,陈娘子倒必得给她了,石桂这才收下来了,一直送她到路口,瞧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两边院子造得一样,葡萄偷懒儿没送她出来,她却自个儿找回去了,也不提这事,只跟在她后头:“姐姐有甚要做的,只管吩咐了我便是。”
家里没主子在,几个下人不过是看房子的,屋里大间落了锁,闲得发慌,只这院子还得打理,郑婆子吩咐葡萄带石桂去屋里,翻捡出一身衣裳给她,看着她的头发鞋子,砸砸嘴儿:“等着罢,夜里烧了水给你洗洗。”
石桂就跟葡萄睡一个屋,初来乍到小心翼翼,问她平日里做些甚,葡萄从厨房柜上的箩儿里头摸出瓜子磕起来:“也没甚事,咱们这儿一个王管事,一个郑婆子,这两个是当家的,余下管花木的六个,管着库房的四个,再有前门两个边门两个,上夜的婆子四个,再加我跟你,统共二十二个人。”
石桂默默记下,葡萄又看了她:“天一黑别往院子里头钻,可没人去寻你。”别苑里一层层门都不开,想进也进不去,她们的屋子就在厨房后头,葡萄瓜子磕得啪啪响:“再有一件,别去招惹王管事,他的心眼比针尖儿还细,才刚定没给你作价,我还当你留不下来呢。”
石桂一一记住,谢过了她,铺盖都是旧的,她抱出去晒,再把屋里打扫干净,葡萄已经捡了一件她的旧棉衣,上头还打着布丁:“你先穿这个罢,咱们平日里也没旁的事儿,你来了,我也能轻省些。”
石桂留在别苑的头一天,打了水洗了三回身子,头发也洗个干净,葡萄拿个细挑子拨开她的头发看着洗干净了,才许她进屋子,一间屋分成两边,有床有帐有枕有被,样样齐全,虽是别人用旧的,她这些年却没盖过这样齐整的了。
“得亏得你身上没虱子,要不然还得绞了重留头发。”葡萄往床上一歪,散了头发躺下去:“干娘夜里要烫脚,你去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