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丽真低下头,没有说话,她脑海茫茫一片,偶尔思索着是不是要挂断电话——在他开始鄙弃羞辱她之前挂断电话。
可万昆又开口了。
“你在乎我在什么地方么?”说完,他不等何丽真回答,接着说,“你不在乎。”电话里的风声越来越大,几乎掩盖了他的话语,“没人在乎……”
“万昆……”何丽真握紧手机,说:“你回来学校吧,我会帮你跟胡老师说情,你要是再不回来这次真的要——”
“滚。”
何丽真一怔,“什么?”
“我让你滚。”万昆声音冷淡,“我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废话,你算老几。”他似乎点了一根烟,又说:“还帮我说情,勾搭完学生勾搭老师,用不用我帮你说情啊。”
何丽真觉得脸上红热,闷得太阳穴发胀,差点喘不上气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先来趟学校,如果真的要请假,跟胡老师——”
万昆冷笑一声,“不知道?对,你是不知道。”
何丽真的话被他打断,她听他那自以为是的笑,声音带着一点颤抖,“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何丽真捏得手机发烫,声音很小。
“万昆,你把话讲出口之前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老师,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从不为别人着想,从不懂得尊重别人,满眼满心都是自己的得失。我承认,我对你是有过期待,那是我看走眼了。”
何丽真说到最后,眼眶酸胀,她不想在万昆面前失态,深吸一口气,说:“万昆,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你不好好待人,别人也不会好好对你,你稀里糊涂的生活,生活早晚会要你付出代价,我自问对你问心无愧,你自己想想说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底气吧。”
说完,何丽真不听他的回复,挂断电话。
何丽真放下手机就坐到凳子上,看着浴缸里的金鱼发呆。
她在心里用她能说出口的所有恶毒词语来骂万昆,骂着骂着,却忽然想起了他们在采石场见面的那一次。
不知道为何,现在再回忆那时,何丽真只想到了风,就像今天吹在手机里的那样,冷冷的风。吹着他发丝领口,衬得他的面孔,就如同山下的碎石一样坚硬。
何丽真终于没有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
她又那么一点点的后悔,后悔当初没有考虑得再周全一些。
强极必辱,至刚易折。
那个少年有那么明确的自我,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在伤害到来之前,他已经开始维护尊严,拒绝一切。
万昆放下手机,很快电话又来了。万昆飞快地把手机拿起来,发现来电的是他的父亲。
“喂?喂喂——?”万林右耳朵早年被人扇过,年纪不大已经有点背了,可打电话又偏偏习惯右边。
万昆说:“我听见了,什么事?”
万林说:“万昆?我是你爸!”
gu903();万昆压着耐性,“我知道,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