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二夫人见人要走,立时慌了,来不及收惙,跟着静安到了用膳的地方。看着屋里零星的几人,二夫人跑着放斋饭的桌上。盆盆碗碗全都是空的,只有一点米汤水,漂浮着几粒米。
这是人吃的么?
“嘭!”二夫人怒上心头,手一挥,桌上的盆碗全都砸在地上。
空绝师太从里头走出来,看着满地的狼藉,阴沉的说道:“鞭笞四十,锁进柴房,七日不许进食!”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的女婿是皇上宠臣,你们这般对我,他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你们的!”二夫人挥舞着双手,身子扭动,想要挣脱几个尼姑的钳制。却是将结痂的伤口迸裂,痛得倒吸口凉气。
“掌嘴!”空绝师太眉一皱,冷哼道。
静安递上薄木板,给一旁的师姐静水。
静水拿着木板一下一下,毫不手软的扇打二夫人的嘴巴。不过十下,满嘴鲜血淋漓,脸肿的如猪头。被随意的扔在地上,二夫人气若游丝的呻吟,稍稍一个呼吸,脸部便一抽一抽的痛得扭曲变形。
“将她的状况给齐府老夫人送去,问她可满意。”空绝交代了静安,便去做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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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接到消息,捐了一笔香油钱,客气一番,命人将静安送回庵里。
红袖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龚青岚,龚青岚不过一笑了之,让她出去。对红玉道:“你让人去一趟庵里,捐一千两香油钱。二婶娘皮嫩肉细,劳烦她们好生照料,多费些心思。”
红玉眼底晶亮,欢喜的走了。谁人不知静心庵是专门替名门世家,管教那些家族不好动手管教的人?但凡家族里叮嘱师太们任由‘自生自灭’,便是不会欺负,任由她们住在禅房,不闻不问。若是捐银子捐得殷勤,吩咐师太好生照料,便是水生火热的日子,变着法儿折磨。
红鸢心底可解气了,笑弯了眼睛:“大少奶奶,这会子我们该清静了。”
龚青岚嘴角凝着笑,笑这丫头没心眼。
红鸢疑惑,还不待她询问,便瞧见齐景枫踏着晨光走来,为他镀了一层淡薄的金边。雪白宽大的袖摆逶迤在地,柔软的舒展,清隽优雅,宛如一副浅墨淡雅的画卷。
红鸢闭上嘴,见礼,立即寻了借口走了。
“账目对完了?”龚青岚起身迎了上去,却被齐景枫制止她的动作,就着她身旁坐下,抚了抚她微乱的鬓角:“今日无事,何不多休息片刻?”
“去给母亲请安了。”龚青岚淡淡的笑道:“母亲今日身体大好,不再胸闷气短,精神上也好了许多。”
“辛苦了。”齐景枫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怜惜。看着她眼睑下的青影,关切道:“你去休息。”
龚青岚笑得眉眼弯弯,打趣道:“老夫人知晓了,定会一顿好说。”
“我守着你。”齐景枫不由分说的握着她的柔软无骨的手,牵着走到靠窗的榻前,撩起袍摆坐下。让她躺着,将头枕在他的腿上。“睡吧。”哄孩子一般,摸了摸她的头顶。
龚青岚心尖滑过一抹异样,丝丝缕缕的酸甜交织,衍生着幸福。阖上眼,呼吸平稳的睡去。
深邃如墨的眸子凝视着她的睡颜,伸手描绘她精致的五官,却在触及她的眉眼时停顿。
转而拿起榻上看了一半的书卷,拥着她靠在窗上,静静的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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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依领着其余的两个账房先生与其他掌柜,连夜将二夫人管账十年来的账目重新翻算,列出账单,拿到了齐松手中。
齐松看着上面的惊天数字,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闭过气去。
“老爷!”一旁伺候的香姨娘惊呼,腆着肚子,温柔的拍着齐松的后背为他顺气。目光落在账单上,香姨娘眸光微闪:“老爷,这么一笔银子,夫人购置私产。可兑换银子抵给公中,这样也可以减少一笔。至于剩下的……可当掉妾身屋里头中看不中用的物件摆设。”
齐松气劲缓过来,欣慰的拍了拍香姨娘的手背:“你就是心善,她那般对你,你还为她想着。”
“老爷说什么呢。夫人与我们是一家人,妾身为她着想,便是为老爷分忧。”香姨娘垂着头,乌发高高绾起,露出一截雪白如凝脂的脖颈。
齐松看得心头一软,脸色稍霁的说道:“香儿,你这屋里头只有几样摆设,怎能拿去当掉?你有这份心就可。”转身,便吩咐随从德兴去二夫人住的正屋,将值当的全都拿去典当。
“十八万两,地契一个尾数都抵不得,那些物件儿典当了,也是凑不齐。”齐松想到此,脑袋阵阵的抽痛。
香姨娘绕到齐松身后,轻柔的替他按着脑袋:“可要苦了大小姐,明日里凤公子便来下聘。他是朝廷新贵,京都许多人都争抢着呢。嫁妆上面便不能差了去,可如今我们二房发生这等事儿……”
闻言,齐松精神一振,许榕不过为一双儿女筹谋。婴儿攀上这样一门亲事,定然会置办丰厚的嫁妆……
“碧荷,快去传大小姐。”有了这一笔嫁妆与凤公子给的聘礼,定然能尝还了亏空。
齐楚婴神色恹恹的坐在圈椅上,听着父亲的话,猛然抬头。错愕的目光,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望着眼前笑的慈祥的人。这是她熟知的父亲么?
“父亲,女儿不久就要出嫁了。将嫁妆给您,我如何出嫁?”齐楚婴面色微白,拧紧了手中的绣帕。目光瘆人的盯着香琴,心中笃定了是这贱人给父亲嚼舌根了!
齐松不以为然道:“你母亲挪了公中银子给你置办嫁妆,自是要拿你嫁妆填补。若我们三日里拿不出,便是要给赶出去住,你如何体面出嫁?”浑浊的目光看着齐楚婴在深思,道:“婴儿,你的嫁妆还回去了。你母亲自是会接回府,你祖母素来疼你,嫁妆她定少不得你的。”
齐楚婴半字听不进去,她本就嫌弃嫁妆不够丰厚,想着从老夫人手中要一些来,凑齐一百零八抬。这般,嫁进京城,也不会给那些个贵女比了下去!
“父亲,柳姨娘四万两银子眼都不眨给祖母买金丝楠木,想来也不缺银子,你去找柳姨娘。”齐楚婴冷笑,若不是柳姨娘抢先买了木头,母亲也不会在祖母跟前失了宠,落到如今这地步!
“混账东西!你母亲偷吃,别人为何要替她擦嘴善后?”齐松怒了,柳姨娘原先就与他坦白了,那银子是当初聘请良妾的聘礼,入府后他给的银子玩赏,她一一攒着给少安进学。倘若不是许榕阻拦,不许少安进学堂,柳姨娘也不会如此讨好母亲。想到此,怒目而视道:“德兴,去库房,将大小姐的嫁妆都典当了!”
齐楚婴气得脸色涨红,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鼓动,隐忍的压下心头怒火。一垂头,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父亲,女儿原是可以在您身旁长大,与您亲厚,您便也不会这般不待见女儿。如今,女儿和哥哥在父亲心目中,都比不得香姨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她说如何,您便顺着她的心已而为。”委屈涌上心头,泪眼盈盈的跪在地上,乞求道:“香姨娘,我替母亲给你赔罪。当初是她糊涂了,如今你也进府,孩子快出世,就莫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求求你让父亲放过我,放过我们吧!”说罢,便磕了几个响头。
香姨娘脸色发青,齐楚婴话中的意思是她教唆齐松夺她的嫁妆。就算是又如何?当初若不是大少奶奶,她早已一尸两命!齐楚婴有何脸面求她放过她们?她们落到如今的下场,不过是老天爷开了眼!
积阴德?
她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么?
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是一脸脆弱,双手捧着肚子,泪光闪闪道:“大小姐这是要折煞了妾身,怎受的你一跪。老爷是一家之主,妾身不过一个贱妾罢了,怎能左右老爷的思想?”
忽而,香姨娘手指发白的抱着肚子,紧紧的咬着唇瓣,仿若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齐松吓了一跳,方才因齐楚婴的话而升起的愧疚,霎时烟消云散。连忙揽住香姨娘,紧张的问道:“香儿,你怎么了?可是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