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落没有过多时间思考这些东西,放在热饮中的药剂量不多,她喝下去的也不多,但这药效却持久,一直让她的头发沉眼发花。她一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伸到披肩下,探出的是一手温热的血。
已经分不清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失血,抑或是因为体温下降,总之这一切都影响着她的注意力。
就在一阵阵的眩晕向她袭来之时,旁边屋子的门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蹿了出来。顾落头皮一紧,迅速举起枪。
那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的笑在看见顾落的枪时僵在脸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跟着他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见此情形把少年轻轻拉到旁边,用当地语言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顾落不是听不懂,只是听不清,耳鸣得厉害,她努力保持清醒。中年男人见到她手上的血迹,一愣,然后上衣兜里掏出个小小的徽章,指着徽章又指着自己,然后试探着把徽章送到她面前。
顾落眯眼看了看那个徽章,那是当地医生的凭证,她思忖片刻才把枪放下。男人示意少年先进去做手术准备,然后就要去扶她。
顾落眼一凛,男人只好收回手给她时间考虑。
……
……
心里太清楚自己此刻的情况,顾落咬咬牙,轻轻的点点头。
这个医生的手术室自然比不过正规医院,连小诊所的规模都算不上,非常简陋,但基本配置都齐全。顾落半仰在充当手术台到那张长桌上,枪不离身。
医生剪开她的止血绷带和衣服,露出已经被血迹染得斑驳的皮肤,观察了下那个金属片和伤口,转身接过少年递来的细长针管。
“不用。”顾落及时制止。
医生安抚,“这是只是麻药。”
顾落没有精力多费唇舌,再度举起枪表明态度。医生不敢再多言,只拿了条毛巾给她。
她刚把毛巾咬在口中,医生手中的消毒水就直接浇在她的伤口上。顾落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医生看看这个女人,无奈的摇摇头。那少年在一旁打下手,忍不住皱起了眉,他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巨大的毅力,在拔出金属片时,甚至是为了寻找碎片而不得不扒开伤口时她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冷汗扑簌而下,湿透了衣衫。
包括后面的缝合,顾落疼得几乎麻木,双目至始至终不肯阖上,那两只手的关节因为太过用力的隐忍已经呈现青白的颜色。
人在痛苦的时候,时间会变得异常漫长难熬。
顾落的意识有一阵子是完全模糊的,但长久训练带来的潜意识让她保持着表面清醒的状态。
耳鸣,眩晕,昏昏沉沉,还有无数无法形容的感受交替着侵袭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反应过来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处只碰到了厚厚的绷带。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顾落又动了都右手,枪还在。
她深呼一口气坐了起来,拉好残破的衣服。医生推门进来,拿了几件干净的外衣和吃的给她,他并没出去,而是在旁边收拾收拾器具和垃圾,不看顾落。
顾落把枪放在手边触手可及处,面无表情的换上衣服,没有碰任何食物。
“你可以在这里睡一觉,明早再离开。”医生建议,“你需要好好休息。”
她当然想,但她没有时间。
顾落离开时先前那个少年正在吃宵夜,而所谓的宵夜也不过只有一块面包一杯水罢了。她脚步一顿,折回到少年身前非常不客气的一口气喝光他手里那杯水,然后拿起被他咬过的面包走了,留下少年一脸呆滞。
……
医生掀开窗帘一角,目视顾落离开,翻出抽屉里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她走了。”
……
***
就在顾落寻找程笑妍的同时施夜朝已经踏上k国的土地,直奔程笑妍电话里告知的地址。
那时已是凌晨,天边晨曦微露。
一刻钟后,整片大地都在苏醒着,橘红的天色压在厚重的云层之上,却无法染进施夜朝深谙的眸底。
一路上都在尝试拨通顾落的手机,得到的回应只有无法接通。他心头悬着一根针,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寸寸的扎进他心里,尖锐,又无法抗拒。
没人知道,从顾落说要帮顾尹去做点事的时候他就已经隐约察觉出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了。
他想过阻止,想过带顾落一起回去,她拒绝,他也便没有坚持,因为知道舍不得好诱饵是钓不到大鱼的。到底是谁一直在背后找他麻烦,甚至要他的命,直觉告诉他如果抓住这一次机会,他能揪出很多东西来。
而顾落,正是他最好的诱饵,是他的一步险棋。
正如他和陆迦樾所说过的,不计代价一向都是他的手段,哪怕对象是顾落。
耀眼的朝阳终于铺满了整个k国大地,迎着光,他的眼神更加难以捉摸,复杂纷繁。72不断在尝试拨通顾落的手机,无果,眉心积着担忧。“还是联络不上。”
施夜朝的食指节奏的敲着裤子,并不做反应。72又按下拨出键,片刻后放下:“如果她真的出了事……”
“活的,或是尸体,我都要。”施夜朝淡淡的回道,说这话时只有眼尾微微阖了阖。
曾以为离开褚妤汐之后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如果真是这样,谁能告诉他当“尸体”这两个字说出口时他的心为什么会觉得赫然空了一块?然后抑制不住的涩-痛感不断不断的向他袭来……
上午八点。
施夜朝的车子停在a地某处较为偏僻的地段之外,四个人从车上下来,分别占据四个方向警戒。72从车里出来观察了下周遭的地形才向里面走进去,再出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女人。
72拉开后车门,程笑妍坐进去。
车里只有两个人,司机,和后座上戴着墨镜的男人。
程笑妍看不清他的眼睛,只知道他在看自己,吞了吞口水,怯怯的问:“你是电话里的那个人吗?”
gu903();他没有立即回答,周身散发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