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苍松岭林海没什么猛兽,你一股接一股持续点燃,一根麻花可以照明走一里路,应该够咱们走到岭上了,前提是你别再吃了,不然再多几根鸡爪子麻花也架不住你这么狠吃。”
臭鱼说:“天都黑透了,还往岭上走?下去吃麻花能不能成?”
我说:“已经走到这儿了,如果不上去看个究竟,那不是白折腾一趟?”
说完话又往前走,突然从苍松后边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在黑沉沉的山林中看上去冷冷冰冰,竟不似尘世间人。我和臭鱼吓了一跳,以为撞见女鬼了,看到对面亮起的手电筒,才知她是人不是鬼,没听说鬼走夜路还用得上手电筒。她对我和臭鱼说:“你们不怕引发山火吗?”臭鱼说:“我们没带手电筒,天黑找不到路,迫不得已点了根麻花照明。”她说:“用麻花照亮?亏你们想得出,你们是什么人?”我说:“你别光问我,我也问问你,你是什么人?为何一个人在苍松岭乱走,不怕让狼把你给叼了去?”
我的话还没问完,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忽然收起手电筒,低声说:“快躲起来,别出声!”
我和臭鱼还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已经让她拽到了苍松之后,随即听到一串脚踏松枝枯叶的响动,我们瞪大了眼看过去,借着松枝间隙处的月光,看见一头巨犬人立而行。我和臭鱼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正待惊呼,却已看出那是一个头上顶了狗头面具的人,如同跳大神儿的,手持招魂幡,在前一走一跳,身后又有十多个村民,抬了一口棺材。一行人走到岭上,放下棺材,杀鸡淋血。那个带狗头面具的人围着棺材打转,发出狼嗥般的怪叫,诡异无比。
【2】
过了一会儿,村民们又抬上棺材,往岭下走去,很快消失在黑沉沉的松林之中。
我壮起胆子出来,看那个年轻女子可不像山中的猎户,一问才知道,她叫藤明月,是位民俗学者,来苍松岭取材。刚好岭下的屯子死了人,按当地风俗,入土之前要抬棺至此,祭祀山狗。传说亡魂在去阴间的途中,会遇到恶狗挡路。以往穷人家的棺材板子薄,那还是好的,至少有口棺材,可还有很多人用不起棺材,只拿草席子卷上,刨个坑埋下去,不等半夜,早让狗子扒出来趁热吃了。因此,人们经常说“狗皮棺材”,用于形容人死之后逃不过填了狗肚子。久而久之,形成了入土前祭狗或打狗的风俗,如今已不多见,而且祭祀山狗一般是在半夜,不能有不相干的人在场。
我心想她敢一个人到深山老林中来,胆子可够大的。然而苍松岭祭祀山狗的迷信风俗,还有犬猎岩画,不是我们找的犬戎古坟,又是白折腾一趟,只好同藤明月一道下山。我问她:“民俗是个什么玩意儿?”
藤明月说:“比如民间传说,以及各种各样的风俗禁忌。你们不是当地人,到岭上做什么?”
我说:“原来这叫民俗?那咱是一路人,臭鱼他可是民俗史上的活化石,一肚子民间传说。”
藤明月说:“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
我说:“我是另一块活化石。”
藤明月说:“好吧,两位活化石,这支手电筒给你们,不说实话不要紧,可别在山中点火。”
臭鱼说:“我没跟你胡吹,凭什么许你来看祭山狗,却不许我们来?没有那个道理不是?不信你看这个……”他说着话,掏出金盒给藤明月看,“我们正在找这样的狗,听说苍松岭上有犬猎岩画,这才不辞辛苦上来看个究竟……”
藤明月用手电筒照在金盒上,似乎见到了让她惊奇的东西,一时看得出了神。
臭鱼卖弄见识:“你当然没见过,那熊头虎躯的猛兽,是一种狗,我们上苍松岭,正是要找这样的狗,可这里全是一般的土狗猎狗,岩画上也没有这么大的狗。”
藤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这是狗?”
臭鱼说:“古代犬戎你听没听说过,是犬戎的狗。”
我说:“反正是四条腿,头部似熊,身子似虎,可以说是恶狗,也可以说是猛犬。”
藤明月说:“不对,这是会飞的宝刀。”
我和臭鱼没听明白:“狗是宝刀?还会飞?以前说猛虎插翅是飞熊,可没听说狗也会飞。”
藤明月说:“在东北的民间传说中,习惯将熊头虎躯的巨犬,比喻成会飞的宝刀。你们在苍松岭是找不到的,岭上只有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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