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瞬间“抛弃”了霍衍,紧紧围住了简尧,他们兴奋地看着简尧,目光中满是八卦的狂热——这些人并不在乎霍衍是不是犯人,也不在乎丢失的金链子对失主来说有多重要,只要这件事能让他们平淡无聊的生活出现一点涟漪就足够了。
“小尧啊,你为啥说他没偷?”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那不是霍衍能是谁?他老子都说是他。”
“对啊,怎么可能有老子冤枉儿子?”
“肯定是小尧亲眼看见了!到底是谁偷的?胆子这么大?”
“那链子值好几万呢,犯事的肯定要坐牢!”
“小偷就该把牢底坐穿!”
简尧浑身无力站在那,头顶的乌云已经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正好落在了简尧的眼下,顺着脸颊缓缓下滑,就像简尧刚刚落下了一滴泪。
“真的?!”失主推开挡在身边的人,大跨步走到简尧旁边,他双眼通红,蒲扇一样的大手紧紧抓住简尧的胳膊,说话的语气都在颤抖:“你真的看到了?!”
比起抓住霍衍,失主更想找回失物。
简尧也知道那条金链子对失主来说有多重要,失主的父亲得了重病,医保报销不了,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那条金链子,是欠债人用来抵债的。
因为丢了金链子,又抓错了人,失主最终还是没能找回财产,父亲也没能救回来。
父亲死后,失主就数十年如一日的针对霍衍,恨不得把霍衍千刀万剐,哪怕自己最后活成乞丐,也想弄死霍衍。
原本想找个地方自闭的简尧想起这个情节,还是忍不住说:“我看到霍乾从窗户里爬出来,还看到他到城中心的二手店销赃,你们直接去二手店,老板肯定能把他认出来,他当时连帽子都没戴。”
没人在意简尧对霍乾直呼大名,霍乾此时躲在家里,也没法出来给自己辩解。
“霍衍是个好人,他不会做这种事。”简尧补了一句,虽然看书的时候他对霍衍恨铁不成钢,可他还是想为霍衍说几句话。
因为霍衍从未害过人,也没有连累过别人,只是因为他的善意,而把他自己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众人沉默了几秒,有人小声念叨:“说不定霍乾是在帮他儿子销赃呢?”
简尧下意识的反驳:“霍衍哪儿有时间去偷东西?他有空就要去打工,平时除了睡觉就没怎么回过家,他又怎么知道谁家有金链子?”
“那肯定是霍乾说漏嘴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简尧气笑了:“你怎么不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凡是父母犯的错,都该子女承担后果?是不是霍乾杀了人,都该霍衍去认罪坐牢?更何况即便是连坐,霍衍也没有一点他父母给的好处。”
与其说是没有得到好处,不如说霍衍也是养父母亲手造就的悲剧,他也是受害者。
“抓贼抓脏。”简尧,“现在赃物都还没找到,等找到赃物,让警察查一下指纹,霍衍没碰过的东西不可能有霍衍的指纹。”
失主看着简尧,他双拳紧握,终于声音沙哑地说:“走,去二手店,等我先把东西找到,谁偷的东西,谁去坐牢!”
“你们留下来,替我把这父子俩看好,他们都别想跑!”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县城边缘的山脚下,交通并不方便,县城也只有一辆公交车,出行基本都是靠双腿或者摩托,失主带着几个亲戚骑着摩托,把普通摩托骑出了赛摩的架势,一路鸣笛,风驰电掣地朝二手店赶去。
留下的是几个青壮年,也是失主的亲戚,他们也不跟其他人交流,就站在霍衍周围,“看管”着这个嫌疑犯。
至于霍乾,他虽然还躲在家里,但他家的前后门和窗边也都有人看着。
剩下的人还在质问霍衍:“小霍,项链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你偷的刚刚你怎么不说话?”
“对啊,不是你偷的你干嘛不否认?”
不过他们的语气都好了许多,不仅仅是因为简尧刚刚说的话,更多的是因为简尧是“大城市”来的孩子,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从大城市来的孩子不会说谎,没有劣根,是好孩子。
简尧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做了好人,那就做到底吧。
迟疑了几秒后,简尧走过去,他挡在霍衍面前,问还在质疑的人:“他能说什么?能说东西是他爸偷的吗?”
这句话一出口,霍衍的沉默就从“默认”变成了“孝顺”。
邻居们安静了,霍衍则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他也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背,未成年的男孩还没有发育完全,身材纤细,比起从小干重活的他,看着更像需要被保护的人。
但他偏偏被这样一个人“护”在身后。
而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有个叫简尧的邻居。
此时此刻,邻居们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哎呀,我之前就想说了,小霍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乖,哪儿能做这种事?”
“那不是他爸说的吗?我也想不到还有亲爸诬陷儿子这种事。”
“之前小霍每次打完暑假工,霍乾就有钱打牌了。”
“这事弄的……也不知道霍乾怎么想的,亲儿子啊,我儿子就差没在我脑门拉屎了,我都没怎么骂过他。”
“简尧?”忽然有人叫出了简尧的名字。
简尧忽然回头,正好望进了霍衍的眼睛里。
这是简尧第一次听到霍衍的声音,跟他看书时脑补的不同,霍衍的声音并不是清朗的少年音,而是充满磁性的,成熟男性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看霍衍,但霍衍的目光却只落在简尧的身上,慢慢滑过简尧的肩膀和下巴,然后落在简尧的双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