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我也没有害死他。”
杨小姐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个小玩意,看起来跟她拳头差不多大,她笑着说:“你知道我有这个,才让他走吧?”
“我要是你,我才不让他走,自己死有什么意思?喜欢的人和自己一起死不是更好吗?”
霍衍:“所以你之前说那么多有什么意思?”
杨小姐抿着唇,她问:“你就没有一点后悔?一点内疚?是,我爸的死不是你动的手,但造成这个结果的人却是你,当时你只要松松口,让我们家的资金周转过来,我们家才不会……”
霍衍笑道:“你现在大可以拉开手环。”
杨小姐没动,霍衍:“你不想死,就不要做出现在这副要跟我同归于尽的样子,说吧,你要什么。”
杨小姐看着自己手里小巧的东西,她不知道是在嘲笑霍衍还是在自嘲,她笑得弯下了腰,抓着窗沿问:“霍先生,你这辈子真心相信过某个人吗?在某个人面前不带伪装吗?”
“刚刚那个就是简尧吧?你真是用心良苦,他昏迷的时候你天天去看他,他醒来以后你把他带在身边,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毕竟你受了伤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自己的身体都不能牵动你的心神,可能只有他死了,你才能体会到痛苦的滋味吧?”
“杨小姐!”霍衍骤然提高了音量,“我可以容忍你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但你最好别牵扯上他,他哪怕掉了根头发,我也能让你和你爸去同一个地方。”
杨小姐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害怕?我要是害怕,现在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我真好奇,他知道你真面目的那天会是什么样,是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留在你身边,还是把你当成怪物,弃你而去?”
“我还很好奇,你装的不辛苦吗?你自己活在谎言里,也让他的生活变成了谎言。”
“你才是真正的胆小鬼。”
“就算他爱你又怎么样?”
“到你死的那天,你还是不会知道,他爱的是你还是你伪装出来的那个人,你永远不知道他究竟爱不爱你。”
霍衍的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好像对方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有片刻的情绪变化。
杨小姐笑道:“他们都说我爸是胆小鬼,破产就破产,不负责的自杀就是胆小的象征,他们懂个屁!”
“霍先生,霍总才是真正的胆小鬼。”
“你看,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却不敢在简尧面前暴露出一点真实想法,胆小鬼这个词就是为你而造的吧?”
霍衍:“你说完了吗?”
杨小姐大喊道:“没有!我有很多话想说,我想撕烂你脸上这层虚伪的面具!霍衍!没人会爱你这种人!你不配!”
“你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你不会恶心吗?不会想吐吗?!”
霍衍冷漠的看着她:“那又怎么样?我给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学校,最好的朋友,他将来还会拥有最好的家庭和人生,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
“情圣啊,大情圣……”杨小姐夸张的怪笑,“你也就只能用这种话劝你自己了。”
“你心里什么都清楚。”
霍衍:“杨小姐不怕死,但总还有记挂的人吧?我记得你的两个哥哥现在都还在到处求人,想自立门户,重新带着杨家回到以前的高度,你连他们都不在乎了?”
他的语气就像一个关切的长辈。
但杨小姐只说:“我今天来找你,就没想过我会怎么样,他们又会怎么样。”
“要是我现在走了,你之后会放过我吗?”
她忽然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站直了身体以后说:“本来我是想穿自己最好看的那套衣服来的,但想想觉得也没必要,反正我爸死的那天,我也死了。”
“霍先生,你还有什么话想跟简尧说的吗?最好别给自己留遗憾。”
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爸死的那天,亲戚们都没有来,她打了无数个电话,求了无数个人,但所有人都只会推脱,没人敢得罪霍衍,哪怕霍衍并不在乎他们在干什么。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但活着的人还得费尽心思的活着。
就连她的两个哥哥,在父亲死后也没有真切的为父亲伤心过,他们忙着去整理人脉,收拾旧山河。
只有她真正感受到了家庭破碎的痛苦。
没人为她和父亲考虑,那她为什么要为他们考虑呢?反正她要死了,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霍衍,想从霍衍脸上看到对死亡的畏惧,她希望霍衍能露出祈求痛哭的丑态来,可她失望了。
从始至终,霍衍的脸上都没有一丝能跟恐惧挂上钩的表情变化。
“霍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杨小姐平静地问。
霍衍也没什么情绪变化的回答:“你问。”
杨小姐:“你的狠毒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自己悟出来的?”
霍衍笑了笑:“都有。”
杨小姐“哦”了一声:“那我没有看错你。”
她的左手终于放在了手环上,只要她轻轻一拉,手环就会松开,到时候这里就会化作一片火海,有轿车本身作为燃烧物,霍衍又距离她这么近,不死也要躺在病床上受一辈子的折磨。
“杨小姐。”霍衍忽然张嘴,“你爸出事前的前一天晚上他来找过我。”
杨小姐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看向霍衍,语气急躁地问:“我爸找你说什么?”
“他让我放你们一马。”霍衍微笑道,“为了预防今天,之前每一次我会斩草除根,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
霍衍轻声说:“他跪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一辈子,难得低一次头,他跪下去的时候我能听见他骨头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