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gu903();pm15:00至pm16:30,客人入住若松旅店,川岛返回家中,接水原先生去好友内村先生家中拜访。内村也是一名金鱼爱好者,他答应在水原先生搬家结束前腾出部分饲养空间,用来寄养水原先生的名贵金鱼。水原先生只在内村府上停留了十几分钟,随后便让川岛驾车前往市内的某物流中心,亲自安排调派水槽等,准备回府搬运金鱼(这期间旅馆老板和店内女佣证明三位客人都待在店中,有不在场证明)。

pm16:30至pm16:40,水原先生与川岛两人回到家中,期间水原先生先进入府内,让川岛去给车加油。但在卧室中,水原先生并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最后在饲养金鱼的水槽中,发现了水原夫人的尸体……

在警察的协助下,水原夫人才从水槽内被打捞出水。原本在水中看来妖冶无比的“藻之花”,甫一出水后便失去了魔力,变成了一具惨白僵直的尸身,被装进蓝色的尸袋中运走了。整个晚间,水原先生就像一具失魂落魄的傀儡一般,既不进食也不休息,只是坐在渐渐昏暗下来的阳光房内,面对着空空如也的水槽,沉默无语。

房屋内的所有人也被勒令不得擅自离开,我们再度被囚禁在了这座妖灵肆虐的房屋内。很快,警署方面打来电话,确认水原夫人的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我、勘五郎及元空得以洗脱嫌疑,各自回房休息。

“……没想到真的演变成这样的结果呢,”回到荻小姐的房内,我一头倒向松软的床铺,将脸埋进泰迪熊毛茸茸的肚皮里,“原本以为一切都能够终止,可没想到这间屋子里的‘藻之花’相当顽固凶险,竟然用这种方法来杀了水原夫人。”

“喂喂,别老是自言自语的,好歹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吧!”狸猫启开伏特加的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口,坐在地板上抱怨道,“每次都是这样,什么事儿都支使我去做,但什么事儿都不肯告诉我。你说哪有这样的主仆,我容易么我……”

“行了行了!”我抢过他手中的酒瓶子,翻个身继续蒙头睡去,“今晚你就可以知道一切,那妖怪已经觉醒,不会让我们等很久的。”

深夜,一片漆黑的阳光房内,响起了两人压低声音的谈话声:

“你来了?”

“是的。”

“知道叫你来的原因吗?”

“……不知道,请您明示。”

“不用再继续装蒜了,把你放在背后的家伙收起来。你知道在有准备的前提下,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站在门口的人影沉默了一会儿,将一把不锈钢餐刀放在了桌上。精致的巴洛克式大理石台面上,还放着两杯香气袅袅的咖啡。

“坐吧。”坐在阴影中的人影示意,门口的影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您……不,你都知道了?”持刀的影子以一种平静的语气开口。

“知道了,可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对面的人影同样波澜不兴,“从你的父辈开始,我便一直珍惜着你我两家的这份渊源。可为什么你却要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

“不知道啊,兴许是……因为嫉妒吧。”持刀的影子叹了口气,慨然道,“与乡下出身的父亲不同,我可是早稻田毕业的高材生,却因为受你的恩惠,不得不用我的青春和尊严来偿还!我时常自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你,可为什么却要像现在这样仰人鼻息,受人差遣?”

“呵呵,”对首的人影冷哼一声,幽幽道,“所以,你便诱惑惠子来报复我?”

“不仅如此,我想要的是我应得的东西。”黑暗中,隐隐有充满贪婪与狂妄的吞咽声,“我想要配得上我的一切!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哈哈……”对首的影子笑了起来,将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对方,说,“如此一来,我也就没什么疑问了,写吧。”

“写什么?”

“把之前你所做的都写下来,然后,告诉所有人,是你杀了惠子,因为怕她受不了刺激,将一切坦白出来。”对首的影子拿起杯子,缓缓呷了口咖啡,“记得别再冒签,署你自己的名字!”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这么做?”持刀的影子低低地咆哮起来。

“从你坐下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这么做了。”对首的影子冷冷注视着对方的表情:“别起身,我建议你不要急着这么做。那种用鱼线做的机关,你很擅长吧?没错,这是你给我的灵感——我在你的坐垫底下做了相似的机关,你一旦起身,或是我手中的这根引线一松,你就会被那玩意儿戳穿胸口而死。”

对首的人影说着,指了指自己上方的窗棂。借由淡淡的月光,可以看清那里绑着一把弩弓,原本应该放置箭头的细长箭杆上,绑着一把锋利狭长的小刀。

“……你,可恶……”持刀的影子僵直在了座椅上,声音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别、别以为你可以平安无事!那种东西……我才不会写!我才不会如你所愿!”

“既然这样,那也就没办法了。其实你没注意到吧,这么多年来仿照我的笔迹,使得你的字迹已经无意识地与我类似。如果你肯自己写,当然最好;你不愿意,我也只需要稍微麻烦点儿,再从尸体上弄个手印,仅此而已。”说着,对首的影子忽然将一直交握的双手一松,“永别了,川助。”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弩弓将小刀射出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影子忽然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两人之间。只听“叮当”一声,小刀被人从半空挡下,砸在白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鸣响。

“话说,这么做可不厚道啊,”阳光房内的灯被打开了,埋伏已久的我带着勘五郎走进室内,站在手持禅杖恍若金刚一般的元空身后道,“大老远地请我们来驱魔,就这样无功而返可不行,怎么能让您来亲手了结这一切因果呢。”

“……是啊,倘若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我为什么要请你们来驱魔呢?”坐在桌子对面的水原先生看起来疲惫而苍老,但初见时那种锐利精干的神色,此刻却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你知道了什么呢,高野小姐?”

“差不多是事情的全部,包括荻小姐的下落。”我收走了川岛留在桌上的餐刀,定定注视着桌子两端的两个男人——水原真一和川岛川助,两个人手上都各有人命,但此时此刻,相比冷汗淋漓的川岛,从容坦然的水原给人带来一种更奇特的恐惧感。

“哦,那就麻烦您来说一说,这些魔障的前因后果吧。”水原先生微笑起来,在椅子上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一手把玩着手中的咖啡勺。

“这一切,起因是被污染的嫉妒之心,这邪恶之心召唤了恶灵而来,变成了妖魔‘藻之花’。”我抬起手,直指水原先生对面低着头咬牙切齿的川岛,“第一个被附身的是川岛先生,是你杀了荻小姐。”

我从勘五郎手中接过一个文件袋,从中抽出了一些文件,向众人展示:“事情应该是这样缘起的——四年前,刚从大学毕业的川岛先生迷上了金融投资产品,期望从中挣得第一桶金。但事实证明你的漂亮履历并不能证明你的眼光。仅仅在一年时间里,川岛先生便损失惨重,不但失去了所有的本金,更是负债累累,甚至背上了高利贷。”

“当时,走投无路的川岛先生在父亲的引见下,结识了家世雄厚的水原先生。由于从父辈起便是水原家的管家,水原先生相当信任并看好川岛川助先生,很快便让他继任年迈的父亲,担任水原家中的管家一职。然而川岛并不因此而感激水原先生的知遇之恩,相反,因为挫败感而产生了心理失衡。他开始嫉妒拥有地位财富的水原先生,并且开始利用管家之便,模仿水原先生的笔迹签署文件,挪用公司和水原先生个人的资金用于投资,妄想东山再起。”

“但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很快,川岛手中的资金漏洞开始越来越大,为了弥补这一漏洞,他不得不将目光移向别处——水原惠子夫人成了他的目标。由于先生长年在外公干,年轻貌美的夫人也时常感到寂寞空虚,如此便给了川岛可趁之机。他诱骗了水原夫人,利用夫人名下的财产填补了自己的漏洞。”

“如此,事情的发展已经突破了理智的约束。得到了美丽的夫人,资金上的问题也已迎刃而解,但川岛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因为水原夫人怀孕了,是他们之间的罪孽之种!”

听到这里,水原先生紧绷的身体明显震颤了一下,川岛始终低着头背对着我们,因而看不到他的表情。

“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川岛的计划才开始变得疯狂起来——这个有着他血缘的孩子将成为水原的继承人之一,倘若没有了水原荻小姐,夫人和这个孩子将能够继承水原先生全部的财产!”我盯着那个此刻看来颓唐懦弱的背影,幽幽道,“杀了荻小姐,再寻找机会谋害水原先生,最后顺理成章地迎娶惠子夫人,带着自己的孩子获得水原先生的全部财产……川岛川助先生,这就是您的本来计划吧?”

风从窗棂的缝隙间钻进来,发出仿佛撕裂什么一般的怪响。

“今年五月,在被恋情冲昏头脑的水原夫人的配合下,川岛杀害了荻小姐,并将其藏在了这座宅邸的某处。原本事情如他所预料,荻小姐以失踪处理,没有人怀疑到他们。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荻小姐的亡魂加剧了‘藻之花’的怨念,水原夫人变成了第二个被附身的人。”

“……由于长期受到良心的苛责,外加种种异状的惊吓,水原夫人变得精神衰弱,因此而意外流产。这一步使得川岛的计划几乎全盘倒退,为了让夫人尽快恢复,重新孕育他们的孩子——水原先生必要的继承人,川岛请来三位灵媒:元空法师、清江裕美女士和我,希望通过我们镇压房子里不断骚动的‘冤魂’,安抚夫人的情绪。”

“但是,在我们到来的当天夜里,出现了第二件川岛意料之外的状况——清江女士宣称在房屋内看到了死灵,使得原本就已经焦虑不堪的水原夫人情况愈加恶化。为了使夫人能够恢复,也为了封住能够‘看到’死灵的清江的口。当天晚餐前,川岛曾私下找过清江女士,表示愿意出钱请她演一场戏,按照自己编排的剧本瞒天过海,哄骗水原先生和夫人。但是清江虽是个不称职的灵媒,对隐情的嗅觉却相当灵敏。她看出川岛和夫人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反过来要挟川岛,索取不合理的报酬。无奈之下,川岛起了杀意。于是,便有了我们在当晚看到的那一幕……”

“……当晚,其实在清江女士就寝后不久,她就已经被川岛扭断脖子而死了。凌晨时的断电故障,也是当时在厨房里的川岛刻意造成的,目的就是让不习惯待在客厅里的夫人马上回房休息,让夫人和我给他提供目击证明——已经死去的清江女士脖子上系着丝巾,丝巾上缠绕着极细的鱼线……我们在车库内找到了这种自动鱼竿上的卷线轴,它可以根据垂钓者选择的不同级别自动调节线长,当选择的是小鱼模式时,遇到大鱼拖曳,它会保持线长,而当小鱼咬钩,就会自动收线。”

我晃了晃手中的两枚自动卷线轴,调好需要的级别,将其中一枚的鱼线系在自己的腰带上,线头交给勘五郎,让他与另一枚卷线轴的线头连接,绕过窗棂固定在阳光房的门楣上。当卷线轴慢慢收紧时,我的脚也渐渐离开了地面,勘五郎见机行事,立即剪断了窗棂上的线头,两枚卷线轴同时自动收线,鱼线倏忽间便从房内抽离,我也跌回到了地面上。

“……这就是当天晚上川岛所变的戏法。你拿着灯在前面领路,刻意与我们保持距离,就是为了提前剪断绑在楼梯扶手上的线头。”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橘色和服的衣摆,“你原本想把这件事掩饰成亡灵作祟,但是你忽略了一个细节——为了不在脖子上留下勒痕,你将鱼线缠在了清江的丝巾上。可是,那么注重外表,那么时尚考究的清江女士,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的丝巾打成一个死结?”

闻听此言,川岛的身体似乎瑟缩了一下,但仍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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