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寝殿内静悄悄的,滕辉月偷偷在明帝怀里侧了侧脑袋,杏核大眼往上瞟了瞟,与明帝低垂着眼睛撞个正着,吓得赶紧闭上眼,继续作熟睡状。
明帝眯起凤目,尊贵修长的大手向下移,放在滕辉月细白精致的小脚丫旁边,然后勾起两指,挠了挠那小脚丫的底儿!
“啊!”滕辉月猛地惊呼一声,短短的腿儿往上缩,反射性地连连蹬动!
明帝趁他松开手,把他扔到龙床上,继续伸手挠他腰侧的痒痒肉:“起来不?还敢装睡不?”
“哈哈!哈哈!舅舅坏!啊,舅舅坏!不要,不要……”滕辉月一边笑一边躲,像只虾子一样弓着小身子弹动,可是始终躲不开。他不得不用力握住明帝的大手往外推,试图阻止他继续使坏。
“听不听话,嗯?”明帝的尾音略略上扬,凤目里充满笑意。
滕辉月痒得不行,连连求饶点头:“我听!我听!阿樾都听舅舅的!”
明帝哼了一声,这才住手。
这么一折腾,滕辉月算是完全醒了。见明帝看着他似笑非笑,仿佛已经识穿了他的所有把戏似的,滕辉月突然恶从胆边生,偷偷抬起软软嫩嫩的小脚丫踹了明帝一下,在明帝完全怔住的瞬间,抱着被子咯咯笑地滚到龙床的另一边!
明帝又好笑又好气!
——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东西!全天下恐怕只有他一手宠出来的元徵小雍主,敢踹他这个皇帝!
可是见滕辉月一扫之前的沮丧,漂亮可爱的小脸笑得那么高兴,大眼睛里满是恶作剧得逞的洋洋得意,明帝又不忍心呵斥他。于是堂堂一国之君只好再次上床,把滚来滚去差点掉下床的小东西给捉回来!
等到滕辉月终于恋恋不舍地起床,已经是一刻过后的事。
大宫女锦绣再次带着宫女太监进来,分别侍候明帝与元徵雍主月殿下穿戴梳洗。锦绣是太极宫的老人,已经侍候明帝有很长一段时日,对明帝各种宠爱纵容滕辉月的举动已经见惯不怪,极为淡定。作为一名对明帝忠心耿耿的宫女,锦绣打心底里喜欢滕辉月这个殿下,因为有他在,明帝脸上的笑容总会比平时要多,心情也会一直很不错。上位者的顺心,对侍候的人来说是一种福气。
偏殿里已经摆好早膳,有滕辉月喜欢的小米粥和水晶包子。明帝抱着滕辉月过去用膳。
滕辉月闹了一场,知道上学的事已经彻底无回旋的余地,也就作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总算他没有忘记刚才似乎闹得有点儿过分,于是特殷勤地掰了一只水晶包子,讨好地凑到明帝嘴边:“舅舅,阿樾喂您吃包子啊……”
明帝看了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吃下包子,当是接受了他的示好:“好好用膳。”明帝没舍得拿皇家的框框条条拘着滕辉月,这导致私底下两人相处时,滕辉月直接把这些规矩忘个清光,包括“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条。
滕辉月笑眯眼:“舅舅也喂我……”
明帝没辙,把今日特别爱撒娇的宝贝儿抱到膝上,拿过精致的瓷碗喂他吃粥。那熟练的手势显示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滕辉月吃得高兴,时不时也转过头喂明帝一口吃的……
舅甥两人亲亲热热地用完早膳终于踏出太极宫,已经到了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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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墨宫的太傅叫应桂纶,是明帝太傅冯德良的学生之一,与明帝是师兄弟。他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头脑灵活,很适合作皇子的开蒙之师。
如今锦墨宫内,有皇子与伴读一共十二名学生,分别是八岁的大皇子齐明曜与他的两个伴读,七岁的齐明安与八岁的陈骁。他们一个是诚策郡王齐华的嫡子,一个是当朝丞相陈沛的嫡子。七岁的二皇子齐明渊的伴读则是八岁的齐明毅与七岁的安乐,一个是江阳郡王齐涧的嫡子,一个是大将军安煜的独子。六岁的三皇子齐明勇的伴读是七岁的凌茂元与八岁的柳成志,一个是安亭县主齐惠的独子,一个是户部尚书柳尚的嫡子。五岁的四皇子齐明炎刚上学不久,伴读是七岁的陆展云与六岁的徐止,一个是南阳侯陆夔的嫡子,一个是齐明炎母族徐家旁支的嫡长子——齐明炎的母族是徐家嫡支,因为遭明帝嫌弃,已经被遣回泽州。反而留在建康的徐家旁支颇得重用,子弟甚至有资格入读皇家学院,徐止才得以成为皇子伴读。
其中,齐明安、齐明毅是齐氏的宗室之子,与皇子们是堂兄弟,凌茂元与皇子们则是表兄弟。从伴读的人选上看,已经能看出四位皇子的受宠程度。
应桂纶早已被告知元徵雍主月殿下今日会来锦墨宫开始上学。但他的两个伴读,七岁的王承坚与三岁的齐明铮已经到了,滕辉月依然迟迟不见人影。
天地君亲师。应桂纶作为皇子太傅地位颇高,心里对明帝太过疼宠元徵雍主不以为然,更不认为一个文子需要读太多书,还与众多男孩子一起上课。可是明帝亲自作此安排,应桂纶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可是元徵雍主第一天上学就迟到,这让应桂纶对他产生了一点坏印象。
不过当明帝抱着滕辉月出现在课堂上,则轮到应桂纶目瞪口呆了!
殿内所有人都跪了一地,明帝放下滕辉月,淡淡道:“起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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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上学(二)
锦墨宫是皇子学堂,根据进度的不同分了八岁的一批,六七岁的一批,五岁刚入学的一批,分段授课。
应桂纶教了明帝的所有皇子,每一个皇子都是自动自觉来锦墨宫报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明帝亲自送人过来。这个人还不是明帝的儿子,而是外甥——元徵雍主滕辉月殿下!
不但如此,明帝还摸着滕辉月的头,亲口对应桂纶道:“阿樾顽劣,应卿多担待。”完全是一副疼爱小孩的长辈模样。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滕辉月才是明帝亲生的。
应桂纶连忙躬身道:“臣自当尽力。”
这时滕辉月扯了扯明帝的衣摆:“舅舅,我想问应太傅一个问题。”
明帝道:“又要淘气?”虽然语气听起来像警告,但还是有求必应,凤目一转看向应桂纶,示意他回答一下。
应桂纶也有些好奇这金尊玉贵的小祖宗想玩什么把戏,遂含笑道:“雍主殿下请说。”
“听说应太傅曾任大理寺少卿,断案无数。今有一孤儿寡母,寡母于热孝期嫁给一男子,与儿子同住男子家中。后男子杀害寡母,儿子把男子杀死报复。县官判儿子杀父大逆不道、有违伦常,不但要杀头,还得暴尸三日,以警世人。应太傅认为然否?”滕辉月问。
应桂纶颇为惊诧地看着他,想不到这元徵雍主年纪小小,说话条理分明,对一些血腥之事毫无惧色,能侃侃而谈。
他认真想了想道:“按我朝律例,故意杀人者死,无关乎报复与否。只是寡母热孝期嫁人,不能算是男子之妻,她的儿子亦不是男子之子,只能视为普通仇杀,无忤逆之论。”
“这便是应太傅的判断?”滕辉月绷着小脸问,似乎很不满意,“可是本宫认为,儿子至诚至孝,为母报仇不惜性命,可酌情轻判!”
“雍主殿下,律法已立,违者必究。此人杀人于情可原,于法于理不可为,否则法则之威荡然无存!为母报仇的方法很多,不应因为一时冲动赔上一辈子,徒令亲者痛、仇者快。”应桂纶徐徐道。
滕辉月粲然一笑,皎如明月。他抱着小拳头一揖到底:“太傅在上,请受学生阿樾一拜!”
应桂纶连忙避让:“殿下使不得!”元徵雍主的封号何等尊贵!当今能受他一拜的也只有郑太后与明帝。连他的父亲安国公世子都不能受,何况他这个只是“如父”的太傅?
滕辉月见他不肯受,便改为对着他的座位一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