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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姚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说,许迈当是十分清高的一个人,司马昱授予官职和赏赐黄金给他,他都拒而不受。可以说,他对司马昱都及不上对她恭敬谦卑。

派人去查此人来历,却没什么结果,便只得作罢,慢慢观察着以图后续。

令桓姚颇有些意想不到的是,这许道士却真有几分本事,短短几个月之间,司马昱的身体,竟以非常显著的速度在恢复。

司马昱自己显然也感觉到了,对许迈更加重视起来,常常在桓姚面前夸赞其医术道术,言谈间对其十分推崇。

“我问过许道长,你手上的陈年旧疾,他也是能治愈的。”

这一点,倒让桓姚真的来了兴趣。右手的旧伤,困扰了她许多年,不仅不能写字作画,阴雨天时,也总有些不适。连荀詹给的《荀氏典方》中也没有治愈之法,若这许道士真有办法,未尝不能一试。虽不知他到底有何目的,但她自己也通医术,是不惧他耍花招的。

亲眼目睹了许迈治病的手法,桓姚顿时便对其来历有了些线索。这人在施针用药方面的手段,分明与她所学的荀氏医术如出一辙。不过,很显然,他要所掌握的程度,比她要高明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好大的雷,总觉得这个时候坐在电脑面前很危险,原谅作者菌的老鼠胆……于是就酱紫先去睡了。

第104章故人

虽然桓姚确定了许迈的来历,却并未点明。后宅中的妇人会医术,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容易被人构陷之事,是以,她到了建康以后,就再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一点。

荀詹以前也跟她说过,瀛山荀氏有弟子在尘世间行走,所以见到许迈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至于此人是否有什么企图,便要静观其变了。

感觉到右手一日日恢复,她也是极高兴的,不仅如此,她还偷学到了丹方和手法。毕竟她也系统地学过荀氏医术,这手法虽然复杂,但掌握了基本原理再来学也并不太难,有不懂的地方,就旁敲侧击地问许迈。

意外的是,许迈似乎并不介意桓姚偷师,每次都会将医理融会贯通地讲给她听,不厌其烦。

许迈其人,桓姚虽说一开始觉得他似乎对她过于讨好,后来相处中却发现,这人不经意间,总会对她流露出些长辈一般的和善来。

一个月很快过去,桓姚在一日不断地治疗之下,右手完全复原,写字作画都能如以前一样运用自如了。许迈给她做了检查之后,宣布她的旧伤已经痊愈。

做完这一切,他本该退下了。他一向守礼,不过今日却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还请王妃屏退左右。”许迈请求道。

知春接到桓姚的眼神示意,对屋里的侍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说完自己也要出去,却被桓姚叫住,“知春留下。”毕竟她不可能真的与一个男子单独共处一室,即使他是个道士,也不行。

“许道长有什么话,便说吧。”

“鄙人昨日卜了一卦,王妃生母有死劫。”许迈云淡风轻地说出的话,却让桓姚心中蓦然一惊。这些灵神鬼怪的话,如今还真不能轻视了,宁可信其有,多加防范,也比真正事发悔恨好。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想到了疑点,“许道长此话当真?我虽不会卜相之术,却也懂得要知人一生命理大小劫数,卜卦时是需得此人生辰八字的。除此之外,就只能面相。我姨娘的生辰八字知晓之人不超过五个,但这其中绝对没有道长!而且,道长也不可能见过我姨娘,又是从何得出如此断言的?”

许迈不慌不忙,道:“王妃想必对鄙人来历也心中有数了,玄门道术高深,自有些世俗不可企及的手段。纵然只用上世俗手段,仅从王妃的生辰八字和面相看,也有近年丧母之相。”

事关李氏安危,轻忽不得。桓姚被他这样一说,心中又七上八下起来,“道长可有化解之法?”

许迈从袖袋里取出一串手腕大小的玉珠:“王妃只需将此物与令慈佩戴于右手之上,今年之中片刻不离身,且斋宿三月,自可化此一劫。”

桓姚前世,家中经商,父母也是信一些神秘之术的,偶尔也对这些事有所听闻,但凡涉及到化劫,总是要出大价钱的。这一世中,也听荀詹说过一些,作为世外人,最不愿沾染因果,因此不能随意干涉凡人命运。

许迈看来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人,不大像在骗她。干预死劫,按玄门的说法是大因果了,对他们本身有极大损伤,许迈不可能平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道长所求何事?”桓姚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妃果然聪慧。”许迈笑着称赞,然后坦然道:“既如此,鄙人便不再拐弯抹角了。”

“鄙人为王妃治好右手,为王妃生母化解死劫,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求官位名望,只求王妃在十日后能给我些庇佑,使我不被带回山门。”

“你在门中犯了何事?”桓姚迟疑道,心中有些犹豫,若此人作奸犯科,她助纣为虐,到时候和瀛山荀氏的人对峙,在道义上也是说不过去的,但若不答应,又放不下李氏那边。

“王妃放心,鄙人并非因作恶被山门追捕,只是,在俗世还有些牵绊放不下……”说到此处,他脸上的神情极为落寞,不过却很快收敛了神色,向桓姚保证道,“介时山门中人抵达王府,王妃可当面询问,便知我绝无虚言。”

桓姚一想,觉得也有道理,若到时候确定他是大奸大恶之人,她不再插手就是。又疑惑道:“我也不过凡夫俗子,如何能对抗得了玄门中人来庇佑你?”瀛山荀氏的人,从荀詹和许迈的本事都是可见一斑的,世俗权力,根本制约不了他们。

许迈道:“王妃不必忧虑,无须王妃做别的,但凡你肯为鄙人求情几句,也足以化解此事了。”

“我求情便能管用?”桓姚有些难以置信,再次确认道。她的话,怎么可能对那些玄门中人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确实如此。”许迈微笑着,肯定地道。

“道长既能知未来事,何愁避不过你们门中人?”这许迈无论是医术还是卜术都极为出色,看起来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她还真不明白他为何还要求助于她这样的凡人。

听桓姚这样说,许迈脸色难得露出些惭愧的神色:“王妃,实不相瞒,我虽然年过不惑,入门却还不满二十载,也就这医术与卜相术稍微拿得出手些,哪里避得过神通广大的师长们。”

许迈这人,长得一张眉清目秀的娃娃脸,若非留着一两寸的长须,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没想到还真的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桓姚闻他这话,倒是将此人细细打量了一番。

“王妃可愿应下此事?我愿以性命担保,此事绝不会危及王妃。”

这么几十年下来,桓姚自筹也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了,许迈其人,确实不像有恶意的,况且,为了李氏她也不能答应。

“如此,我便没有道理不应了。”她微笑着道,让知春去取来许迈手中的玉珠串,算是答应了此事。这桩协议,算起来是她稳占了便宜。

挂心着李氏,桓姚当晚便跟司马昱说了此事,提出明日要去桓府看李氏。

司马昱如今对许迈的道术是极信服的,觉得既然许迈都这样预言过了,可能李氏最近真有什么危险。在司马昱心中,李氏虽然只是桓温的妾室,但因为桓姚对李氏的在意,也是将李氏当做准岳母看待的。当下便召来福山,让他去挑选几个忠心能干的奴仆,明日让桓姚带去给李氏,以便更好地保护她。

“明日你先去,待我下了朝,便来接你。”

司马昱这样做,无疑是在向桓府众人宣示他对桓姚的爱重,也让一干宵小不敢轻易打李氏的主意。

“好。”桓姚心中有些感动于司马昱的贴心,“道万,多谢你。”

司马昱对此,只是宠溺地摸了摸桓姚的发顶:“夫妻之间,还说这些客套话。”

桓姚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桓府,桓温上朝去了不在府中,是如今管事的李氏和陈氏来接待她的。说了几句话,陈氏便识趣地离开了会客厅,把空间留给了李氏和桓姚母女。

见桓姚突然回到府上,李氏委实又惊又喜,忙不迭地吩咐人去安排桓姚喜欢吃的菜,还有府上新近得到的好东西,茶和香,都让人上最好的来招待。

她如今掌着家,手中有权,巴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给桓姚,平日里也常借着名目让人送些上好的养生药材、首饰和布料去会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