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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陈翠月就是这性子,她一辈子宠着弟弟,敬畏着弟弟,认为那是她娘家人,她不能让娘家人说出她不是来。

以至于长大了,顾舜华的大哥顾振华下乡后,本来一家子有个下乡的,顾舜华犯不着下乡了,可陈璐也得下乡,她家就她一个。顾舜华妈陈翠月怕陈璐身体不好吃不消,就让她代替陈璐的名额下乡。

顾舜华不想下乡,正好赶上内蒙兵团招人,她就顶着这个下乡的名额过去内蒙兵团了。

在没有领悟一切之前,顾舜华活得浑浑噩噩,她心里有委屈,但是大多时候没细想,很奇怪,就是不去想,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但是现在,她醒悟了,想起这些,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不想让。

不想让出童年的牛奶,不想让出留在城里的机会,更不想让出自己的儿女和丈夫!

童年的牛奶她追不回,下乡的路她已经走了一遭,那个要和别人发展爱情的丈夫她也未必能拥有,但是儿女,她还能守住。

第7章表妹陈璐

陈璐进来后,显然是愣了一下,之后便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她走到顾舜华跟前:“姐,你回来了,怎么都没说一声儿,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可以去火车站接你!”

又看向两个孩子:“满满和多多也跟着来了?这一路受罪了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多多的头,谁知道多多下意识避开,之后便缩在了顾舜华怀里,小心地望着陈璐。

陈璐摸了一个空。

顾舜华:“孩子小,没见过世面,认生。”

陈翠月怕陈璐没脸儿,便笑叹:“瞧这小丫头片子,这是你亲姨,竟然还认生了!”

陈璐一过来,大家说了几句也就陆续散了,毕竟中午时候,下午还得上班去,乔秀雅其实还是有话,窝着气,一直想发作,可被一个陈璐打乱了,再提刚才那茬,倒显得她小心眼,只好憋着气走了。

人都走了后,陈翠月随口问陈璐:“你喝麦乳精吗?”

陈璐:“我不喝,看到我姐,我心里惦记落首都的事,上次勇子哥说见到我姐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全福和陈翠月其实也操心这事,都看向顾舜华。

顾舜华便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讲了:“所以就带着孩子过来了。”

她这一说,陈璐脸色都不对劲了:“你本来自己过来了,结果半截儿跑回去带孩子了?”

顾舜华眼神轻淡地扫了陈璐一眼。

她这么做已经脱离了书中的剧情,估计会造成后续发展的一些不同,不过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陈璐干嘛吓成这样?

还是说,她其实已经在做什么打算了?就算看中任竞年好了,她把儿女要了,陈璐和任竞年没拖累不是应该更高兴?还是说她连带自己儿女也要?

心中泛起许多计较,不过她不动声色地道:“对,临到了家门我后悔了,又坐火车回去把孩子接回来。”

她妈陈翠月一听就跺脚:“你啊你,这可怎么着,你没听你乔姨说嘛,带着孩子落不下户口啊!”

她爸顾全福皱着眉头,不吭声。

顾舜华直接道:“妈,我已经想过了,孩子还小,离开我不知道受多少罪,我既然生了他们就得对他们负责任,能带着他们落下户口,就带着他们一起落,不能把他们户口落下,我直接带着他们回去兵团,我既然能在那里生活八年,再熬十八年也不是事儿!”

陈翠月听得头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就算心疼孩子,但也得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这是你犯倔的时候吗?不能回城,你还想一辈子留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回来,以后孩子才能想法儿。”

一时又开始叨叨:“当初你和他结婚,我就不同意,一个毛头小子,青瓜蛋子,还想着娶我家闺女?你非要结,非要结,现在好了,回不来首都,你一辈子在矿井受罪!”

旁边的陈璐上前劝:“姑妈,你消消气,我姐这不是离了吗,离了就好。现在咱看看怎么把这事给整落听了才是正经。”

说着,她望向顾舜华:“姐,你说你也真是的,哪能这么任性,又惹姑妈生气了,咱遇到事得想着怎么解决,不能添乱。”

顾舜华慢条斯理地看了眼陈璐:“陈璐,瞧你说这话,意思是我该抛下两个孩子不管吗?”

陈璐听这话不舒坦,便解释说:“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能这样给姑妈添乱啊,你看姑妈这些日子为了你的事愁成什么样了。”

顾舜华:“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怎么叫添乱,我如果扔下两个孩子自己回来,我妈惦记外孙外孙女,那才叫真愁,现在都回来了,她也省得操心了!妈,你说是不是?”

陈璐:“你——”

陈翠月也来气:“舜华,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还有你刚才和你乔姨怎么说话的,有那样和长辈说话的吗?你妈我就没敢和人家那样说话过!”

顾舜华却根本不接这个话茬,慢条斯理地抱着两个孩子过去里屋,让他们躺那里先歇着,之后才回来:“妈,当时下乡,一家摊一个名额,咱家按照年纪,是我哥去,舅舅家是陈璐去,可是当时,你说陈璐比我小,身体弱,她去了肯定受罪,让我去,我当时听你的了,我去了内蒙兵团,在矿井上熬了八年,这八年,我受过什么苦,遭过什么罪,女儿在这里不提,我只说一句,当时和我一起去的,埋在阴山底下回不来的就有两个!女儿今天能活着回来,站在你们面前和你们说话,是我命大。”

顾舜华这么一说,陈翠月愣了愣,之后眼里便泛起泪花,拿着手绢在那里擦,毕竟是自己亲女儿,她也心疼。

顾舜华继续道:“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有人和我并肩一起熬着,我嫁给了任竞年,他这几年一直照顾我,我们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这是我们的骨血,是你们的亲外孙亲外孙女。是,我带着他们回来我给你们添乱了,但是当初我才十五岁,我就下乡了,我代陈璐下乡的,今天,看在我曾经担了下乡的份上,看在我受了八年罪的份上,给我孩子一个容身之地,过分吗?”

陈璐听这话,脸红耳赤:“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也没说别的,就是劝你,劝你也是为了你好,你扯过去那些干嘛?”

陈翠月也说:“是,都过去那么些年了,提那个没意思,都是一家人,计较太多没用,还是说说现在,你带着孩子,就是落不下,这能怎么着?谁还能帮你变出户口来不成?”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嘴地说,旁边顾全福突然开口了:“你们少说几句吧,舜华回来,这是好事,带着孩子回来,这是给家里添丁进口,既然回来了,那咱们肯定帮衬着这事整落听了。舜华刚回来,你们就开始怪她了,这是不想让她回来还是怎么着?”

顾全福这一说,陈翠月才不吭声了,陈璐也有些没脸儿。

她觉得姑父这是没给她面儿,当下抿了抿唇,眼圈也红了:“我也是为了姐好,姑父这么说,那我就不提了。我先回了。”

说完,低着头,一扭屁股,掀起棉帘子出门了。

她住胡同里另一处大杂院,走过去也就十分钟距离。

等陈璐出去,陈翠月便瞪顾全福:“你刚才说的什么话,那是我娘家人,你能这么说话?你让陈璐怎么想,她说给我弟,我弟怎么想?”

顾全福:“你弟怎么想,关我什么事儿,你弟就一混不吝,成天介瞎晃荡,活这么大岁数还不就是胡吃闷睡,合着我家闺女回来住,还得看看他怎么想,他是我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