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个建平回来,摔了一身的狗屎,她当时没好气,但也问了,事情办得怎么样,建平含含糊糊的,说靴子给人家了。
给人家了,她就放心了。
这年头,大家都实诚,没有拿了东西不给人办事的,再说本来不办就是顺理成章,办了那才叫奇了怪呢。
可谁知道,这么一转遭儿,顾舜华的户口竟然落下了?
顾舜华落下户口,那自己给人家黄经理怎么说去?她不是平白没了人家许给她的冬瓜汤!
她气急败坏跑回去屋里,恰好看到儿子苏建平回来,正蹲地上擦着他的三接头皮鞋,她看到三接头,就想起单位发的劳保皮靴子,当下更没好气了。
“到底怎么回事,那双靴子你给人家孙主任了吗?怎么事情就没成?她怎么落下户口了?她带着孩子落户口,我这说说媒的事怎么整?”
说好了的黄花大闺女,变成了一个离婚带拖油瓶的,她怎么有脸去和人家说!
苏建平其实早知道母亲会知道,不过是含糊推脱着,又存着侥幸,万一事情没成呢,自己不就瞒过去了吗?
可现在听母亲这么说,知道顾舜华户口落下了,心里丧气,又听母亲那么说,也有些没好气:“办砸了!”
乔秀雅:“办砸了?不是说人家收了吗?”
苏建平心里也难受,气得把三接头皮鞋往那里一掼:“我过去送靴子,时候赶得不对,正好碰上顾舜华了。”
当即把怎么遇到顾舜华,怎么被顾舜华利用的事说了。
乔秀雅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咂摸过味儿来。
后来终于想明白,气得直嚷嚷:“你就这么被人家坑?你是傻吗?”
苏建平也恼火了:“那我怎么办?被人家逮个正着?我不顺着她,还能把这事给嚷嚷出去?嚷嚷出去我还要脸不?”
乔秀雅呆了呆:“你再想想别的法儿啊!”
苏建平气得要命,可他也不敢大声,唯恐别人听到,传出去他里子面子都没了,只好压着腔说:“能有别的法儿我早想好了,现在人家户口都落下了,还能怎么着?”
乔秀雅想想也是,无奈,但怎么都觉得憋屈,她这辈子尽是得意了,哪想到被顾舜华吃了一个烧鸡大窝脖儿,真是怎么都不痛快,一股子憋心口儿。
偏偏这个时候又听到顾家动静,一家子好像在吃红烧肉,那个味儿飘出来,可真叫一个香。
她一跺脚:“这件事,我可是记着了,和他们家没完!”
顾舜华抱着两个孩子来到外屋,这晚倒是没什么风,也不下雪了,吃了红烧肉和大馒头,又喝了热乎汤,满身都是舒坦。
她早就灌了热水袋,放到了被窝里暖着,现在带着两个孩子钻进去,一边一个,抱着两个软糯糯的娃,身心全都放松开了。
两个娃儿也有些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一些孩儿气十足的话。
顾舜华笑着问:“红烧肉好吃吗?”
两个孩子齐声说:“好吃!”
顾舜华:“你姥爷说了,赶明儿给你们买炖排骨,已经要到票了。”
不过这事今儿个没在陈耀堂一家子跟前提,估计是不想让他们来吃了。
听到排骨,两个孩子便都笑起来,亲昵地搂着她胳膊笑,笑得眼里脸上都是满足。
顾舜华又问起孩子愿不愿意和院子里孩子玩儿,两个孩子倒是都愿意,说院子里孩子对他们挺好。
顾舜华这就放心了。
孩子能玩得好,交几个小伙伴,对孩子心理健康也有好处。
她便计划着,赶明儿把孩子托给佟奶奶帮着照看一眼,其实就让他们在院子里随便跑着玩就行,就是万一有个什么事帮衬下。
她呢,就过去知青办,再去一趟房管所。
她是下乡的知青,屯垦戍边下乡八年,按说这八年都得算工龄,现在回城了,组织上得有个安置。
她知道现在工作不好安置,毕竟一下子回城了太多人,不过顾舜华想着,哪怕是再辛苦,哪怕是钱再少,也得出去挣点嚼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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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顾全福果然带回来排骨,陈翠月看到喜欢得不行了,顾全福看了她一眼,便说:“就这几斤排骨,炖了缩缩水,也没几个,你再把他们一家子叫过来,那咱孩子也吃不到几口了。”
陈翠月听了,便犹豫了,她想起来昨晚上陈璐盯着锅的馋相。
她就不明白了,吃了大块的红烧肉,怎么还那么馋,你说那么馋一个孩子,谁供得起呢!
她以前一直觉得陈璐是好孩子,懂事,听话,现在——
她要细想,可脑子就一阵阵地懵,浑身不自在起来,整个人像是泄了劲儿,难受得要命。
顾全福:“最近舜华回来了,其实我一直在想,我就想不明白,咱们舜华怎么命那么不好,受那么多委屈,许多过去的事,我现在一想,都觉得稀里糊涂的,不明白当初怎么就那样了,当时你让舜华下乡,我为什么不拦着你呢?我也不明白我当时脑子在琢磨么玩意儿。”
陈翠月听了,冷不丁地吓一跳,顾全福的话,倒是好像一根火筷子,嗖的一下捅进她的心窝,让她吓得不轻。
她竟然下意识地说:“这怎么了,这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吗,陈璐那孩子长那么好,人心善,这不是应该的吗?”
顾全福听到这话,一愣,瞪眼看自己媳妇,憋了好一会,终于说:“你这是放什么屁?好,好哪儿了?你瞧昨晚上那贪相儿,那么小的孩子多吃一口她眼睛还盯着呢!”
陈翠月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她只觉得自己脑子晕晕乎乎的,她觉得顾全福说得有道理,确实不应该啊,孩子那么小呢,一个大人怎么就和孩子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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