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叹了一声:“他就这性子,要说他真做出什么事来,倒是不至于,但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和谁都能闹起来,这可得防备着。”
不过说实话,雷永泉妈纵然有万般不是,但这点上,还是拎得清的,至少人家不至于太糊涂着偏向自己儿子。
常慧:“也是因为这个,他妈催着我要孩子,说要了孩子,家里稳当。但我想着,且看看吧,我先把自己的学历提上去。”
顾舜华:“提上去学历这个也是正理,你看新瑞大着肚子都要上夜大了,现在国家给我们提供的教育机会很多,咱们得趁着这个机会捡起来,以后建设祖国,还是得有文化。”
至于劝生孩子的事,她也不提了,提了也白搭!
常慧现在倒是对学习很上心,问起顾舜华电大的情况,顾舜华便道:“反正我看了一些西方企业管理的书后,我再琢磨玉花台的经营,再琢磨我这两次的买卖,我竟然能悟出一些道道来了,人家那些公式模型,说得其实就是咱们日常生活中的事,把那些事做成了模型来推导。”
常慧点头,不过之后却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提醒你一下,竞年在学校里,其实挺受欢迎的,那天我在图书馆听到两个女学生说起来,好像不是他们班的,说任竞年长得好,学习如何好,特别敬佩他,咱都是过来了,我一听就知道,这不知道多少女生暗地里偷偷喜欢他呢。他人品好,倒是未必出什么事,但明显面临的诱惑多了,哪天闹出来个什么,就晚了。”
顾舜华想了想:“他们班的同学,我都见过,几个女生和我关系也不错,人品也说得过去,他们班绝对不至于有什么情况,毕竟人人都知道我,也见过,还吃过我东西,哪能那么不要脸,至于别的班或者别的专业,这就不好说了,我回头留心下吧。”
常慧:“也不用有什么大反应,其实我估摸着就算个别的有心思,也掀不起风浪,但咱留心点是应该的。”
吃完饭,两个孩子好奇院子里的梅树,那梅树马上要开花了,于是任竞年雷永泉陪着两个孩子出去,雷永泉妈便和顾舜华家常了几句。
“舜华,我知道你和常慧关系好,你也劝劝她,她既然成我儿媳妇,我当然也盼着他们小两口好,不要孩子算什么事,要了孩子,拴住男人,那才是正经,她整天以为她多能耐,还想着考大学,我也不是阻碍她考大学,但考大学和要孩子那影响吗?”
她喝了茶水,继续道:“咱家什么情况,生下来孩子,怎么都能养大,你们那么难还要孩子,怎么他们就不要?再说了,永泉那性子,她以为她拿捏得住吗?回头外面真搞大女人肚子,生出一个大胖小子来,我肯定向着我孙子,到时候她就哭吧!”
顾舜华听着这一番话,也是哭笑不得:“阿姨,您是懂理儿的人,您这么说,也是为了常慧好,她回头说不定就想明白了。”
雷永泉妈叹了口气:“瞧你们家两个孩子多好,可惜我就没那福气啊!”
从雷家出来后,顾舜华和任竞年说起这些事来,感慨道:“本来常慧一口气进了你们理工大学当图书管理员,王新瑞还挺羡慕的,我也觉得不错,我这累死累活的也就是上个电大,不过说实话,各家有各家的烦恼吧,为了孩子的事,你瞧这闹腾的。”
任竞年:“我和雷老爷子聊了聊,他最近一位战友不在了,心里也是不好受,让我有功夫多过去陪他下棋,还说带着孩子来挺好的,说他不怕闹腾,就怕太清净,家里房子大,空荡荡的,太清净了没人气,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也难受。这些事,他也不愿意给永泉常慧他们提,怕他们觉得烦,想起来也是不容易。”
这让顾舜华越发叹息:“咱们家虽然小吧,但是闹闹腾腾的,孩子也讨喜,说起来也不一定谁的日子更舒坦呢。”
这么说着话,任竞年便说过去一趟百子湾,看看那边的清酱肉:“平时骨朵儿做了不少,你也只能上完课抽空过去看,周日你腾出功夫,我也有时间,我们多过去,有什么活尽量多干干。”
顾舜华:“嗯,说得是,带着孩子过去,两个孩子还能在那附近玩玩。”
当下也就没回家,带着孩子直奔百子湾了。
到了百子湾,正好是下午时候,骨朵儿和陆老爷子都在。
陆老爷子其实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又因为顾舜华他们救了自己的命,知恩图报,帮看清酱肉的时候很卖力气,拿着一根拐杖,看到跑过来的鸡都赶紧跑过去轰。
顾舜华看太阳正好,便让孩子在院子里玩,她和任竞年过去查看了清酱肉,又做了一些零活,收拾了收拾。
骨朵儿:“其实也没什么事,现在都晒上了,要说活,也就是咱弄到后腿肉打理打理,你也都一起干了,我还能受什么累呢!”
顾舜华:“是他非要来看看,好歹有什么能干的也出点力气。”
骨朵儿便笑了:“竞年做事就是靠谱。”
因为阳光好,顾舜华出来走走,陆老爷子坐在台阶下的小马扎上,她就和陆老爷子随意闲聊几句。
说话间,就说起他一个老朋友的事,说那老朋友打算出国,以后又少了一个伴。
顾舜华因为自己哥哥出国了,听着有些兴趣,便多问了一嘴。
原来那位老爷子的儿子是在六十年代中国公派留洋中出去的,去了东欧一个国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也就没回来,留那边了。
因为这个,老爷子前几年也遭罪了,现在一切过去了,孤家寡人的,日子过得也不好。
最近儿子来信了,说从东欧移民过去了美国,在那里做买卖,干得还不错,日子过得好,要把老爷子接过去“享福”。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他一把年纪了,也没想出国的事,就是惦记自己孩子,所以出去看看,但这么大年纪了,出去也不指望着回来了,现在正琢磨着卖房子呢!”
卖房子?
顾舜华问起来,这才知道,那位胡老爷子在百子湾公社西边还有一处宅子,正打算卖。
顾舜华听这话,便精神起来了,她前一段因为家里房子憋屈,正琢磨着买个房子的事,但四合院那么贵,打听了一下,就算位置不好的也得好几千,故宫附近的四合院那就得两万多,自己那一千多的存款实在是不可能,也就歇了这个念头。
现在知道这个,就有兴致了,详细打听起来。
但陆老爷子也就是听老朋友说那么一嘴,那里知道那么详细,见顾舜华感兴趣,便说带她过去看看,顾舜华和任竞年说了,任竞年觉得可以了解下,于是两个人干脆过去胡老爷子家。
胡老爷子倒是没住他那处院子,就住村里,一把年纪了,说话都颤巍巍的:“那处宅子,还是祖上留着的,解放后,国家给我办了证,就是前几年家里出事,我把这证藏在了米缸里,总算没被人家找出来。最近我琢磨着,把这房子卖出去,好歹落下个仨瓜两枣的,我出国了,也不至于拖累孩子了。谁知道,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买家,人家出一百六十块,我听着,到底不舍得,就算了。”
任竞年听了,详细地问了问,一问才知道,胡老爷子手里的那个证明,是解放后1951年国家给发的,他也不知道现在国家还承认不承认,不过当地的社员觉悟高,就算十年那会儿,倒是也没人强占,就这么一直闲着。
至于出一百六十块的,是河北保定一家过来做买卖的,后来胡老爷子不太乐意,想卖三百块,结果对方嫌他这房子太旧了,住起来也不舒坦,便干脆不买了。
说话间,胡老爷子哆嗦着打开一层层包裹,拿出来那张发黄的纸。
那竟然是繁体的证明,最上面的一行“土地房产所有证”是从左边往右边读的,下面的详细房产信息则是竖版的。
顾舜华看了看,从那繁体字中,她认出来“北京市第十一区土地房产所有证”字样。
老人家解释道:“解放前,咱这一块还属于大兴县,当时我爷爷在这里置办的宅院房产,后来那不是解放了吗,北京郊区的这些区就这么排下来,我们这里算是第十一区,那时候咱们新中国给我家颁的房产证,就是这样的,所以才说是第十一区。现在咱们已经属于朝阳区了,这第十一区早没了。”
他叹道:“其实我现在也没别的想头,就想着,好歹怎么着也得三四百吧,一百多也太低了,这是我祖上的房子,我也不舍得这么作践啊!”
任竞年当下道:“老爷子,这个房产证的事,我们回头帮着你问问,说实话,我们对这房子有点兴趣,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老人家一听,眼睛都亮了:“行,行,那我们去看看。”
于是两个人就带着孩子过去,其实也不算多远,就在北京第二化工厂家属楼旁边,是一处独门独院的房子,一进去有影壁和早就干了的大水缸,从那影壁看,这房子当初造的时候倒是用心,胡老爷子祖上确实曾经阔绰过。
gu903();再到进去,中规中矩的四合院,中间正房两边抱厦,青砖灰瓦,不算华丽,也建得颇为讲究,只是到底有些年代了,个别地方有塌陷的迹象,而且屋子里还有漏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