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曾想你连这般事情也不懂,若要我教你不难,先叫两声大哥来听。”
陈德一阵气闷,为了融入这支队伍,他与王贵等军汉混得烂熟,是以开起玩笑来也毫无障碍,只得拱手道:“王兄,请教了。”
王贵这才咧嘴笑道:“卫大人那柄宝刀是无价之宝,你当什么人都能带上一把让你见识啊”见陈德似乎极度抑郁,又接道:“这宝刀连我也第一次见到,更别提你了。”军中最重资历,卫倜虽然将陈德的地位放得与王贵相等,但王贵是老军旅,又是杨业手下的大将,说起话来自有一番傲气。
陈德急道:“前朝安西、河朔诸军,明明大量使用佰刀,为何到如今反而难得一见”
王贵没好气地答道:“你也说了那是前朝,前朝有骑军数万,现如今有吗当今乱世,打造一柄佰刀的铁,足以造四五柄腰刀,几十个矛头。要是我有佰刀,说不得也要把它融了。”
“佰刀虽然威猛无比,但刀身过于狭长,制作佰刀的铁便不能使平常的,可上好的镔铁产自西域和契丹。现下中原势弱,自然不能要他们上贡镔铁来制刀,即便弄到镔铁,也只够造腰刀和矛头的。”说话的是卫倜的虞侯安文德,前面二人说话功夫,他的马也凑了上来。
这宋文德已有三十多岁,乃是卫倜的心腹爱将,他和卫倜的作风颇有些相似,平时少言寡语,却对底下的士卒十分友善。虽然卫倜对陈德青眼有加,但在吐浑军中说来还是安文德的部下,是以虽然对他颇有亲近之心,却不似和王贵一样混得烂熟,见他主动为自己解惑,连忙拱手道:“受教了”。
宋文德拱手回礼,笑道:“陈大郎不必多礼。”
没想到陈德接着又问道:“那西域、契丹多镔铁,怎得其军中也未有配备佰刀。”
王贵见他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笑骂道:“你傻呀,佰刀是步军克骑军的利器,西域、契丹不缺好马,怎会花大钱去为步军打制佰刀,敌骑来袭,点起马军对杀过去就是。”说完一鞭子狠抽在陈德的马臀上,疼得那马“咴溜溜”一声长嘶便跑了出去。
看陈德骑在马上手忙脚乱的抓缰绳,绕是宋文德修养颇好,也须强忍住不露出笑意,转头对王贵说道:“陈大郎乃是用心之人,王将军不要轻看他了。”
见他神色郑重,王贵也点头称是。
一行人马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卫倜下令在一处树林中落脚休息,每人吃一个夹着肉干的胡饼,又给马喂了些饲料。趁修养马力的空隙,宋文德将王贵和陈德聚拢起来,对二人道:“二位可知我们此行所谓何事”
王贵嘟囔道:“莫不是又去哪个山寨打点寨主”他乃建雄军中的宿将,若不是杨业与卫倜相交莫逆,见吐浑军中精英星散,竟乏人辅佐卫倜此趟南行,将他暂调吐浑军执行此趟任务,对那些拿着竹竿当长矛的山大王,他是看也不看一眼的。
陈德也满脑子浆糊,忽的灵光一线道:“遮莫不是前往成都府去的路”
宋文德满意的点点头,道:“二位各说对了一半。这是去成都府的路,但我们不入府城投宿,而是去灌口。”又转头对王贵道:“卫将军带我等不是去会山大王,却有可挑动全蜀动荡的势力。”
见二人一副更加糊涂了的表情,宋文德凑前一步,压低声线道:“我等要去拜会的,乃是主祭灌口二郎的祈伯,听说此人有信众数十万,更有无数蜀人惟其马首是瞻,就连蜀主孟氏也将其奉为国师,丝毫不敢怠慢。”
王贵犹自糊涂,陈德却已明白了大半,挑动敌国的不稳定因素,十有八九要和宗教问题搭上关系,只是这灌口二郎的祈伯,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吗怎么来自后世的自己丝毫不知道。
宋文德见两人神色,心中暗叹:“王贵也算是北汉军中有数的俊彦,犹未明白,这陈德便已见微知著,难怪卫将军要对他颇有栽培之意。”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些妒忌的感觉,忽然又想起卫倜叮嘱,宋文德又道:“卫将军让我叮嘱二位,蜀人崇尚神明,待会进入灌口二郎庙的地界,无论看到什么情况,大家切不可胡言乱语,一切唯卫将军之命是从。我随侍保护卫将军。烦劳王将军约束白延赞,潘九二人,陈大郎约束燕四郎、辛古二人。”说完一拱手,道:“此番事成,入蜀之事便算成功,我代卫将军拜托二位。”
陈德和王贵不敢怠慢,连忙抱拳应诺。宋文德又去招呼其他几人,如此这般又叮嘱了一通。一行人既知此行任务之重,便不再像出发时那样言笑不忌,每个人都认真地检查随身携带的武器,刷洗战马,一副大战之前的紧张神色,只待卫倜一声令下便上马出发。
这时代的人仍视西南为瘴疠蛮荒之地,再加上此行要去会的乃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教首,想到从前所听闻这方种种妖邪怪异的传说,不免都心中忑忑。唯有陈德一直在琢磨,这祈伯到底是何等样人,宋人平蜀,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又怎么会容忍自己领地上有这股势力的存在
再出发时,马队已变成王贵领两骑为前卫,宋文德与卫倜居中,陈德领两骑位后卫的序列,不自觉间,各人都默不作声,唯有马儿踩出相似的节奏。随着逐渐进入平原地带,一行骑士不免引人注意,偶尔碰见小队的宋国士卒,王贵便亮出伪造的宋国禁军腰牌,谎称奉皇命护送某大人微服入蜀公干,这些人也就不再过问。若是小兵不开眼非要为难,回答他的只有马鞭和军棍。
此时北方已是草木凋零,蜀中气候温暖,仍是处处青翠,道路两边的田地还未收割,放眼望去绿油油波浪的翻滚不停,田地两边都栽满桑树,这般安逸富足的景象让一干军汉原本绷紧的神经又松弛了下来。燕四郎和辛古被陈德大败后又得陈德施救疗伤,早已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此刻两人被拨作陈德调遣,也是心甘情愿。那燕四郎天性有些轻佻,看到皮肤白皙的村姑在其间采摘桑椹,便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还不住地使眼色让陈德和辛古一起分享这难得的美景。
不知不觉日近黄昏,远远望去,只见前面一座庙宇宏大,山门之前香火熏天,两座白色的小丘不知堆积的何种事物,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众人正待策马奔近,却被一干手持各式农具的乡人拦住去路。
因卫倜事前叮嘱,王贵不敢擅自决断,回头便向卫倜请示,卫倜让宋文德取出一块黑色的铁牌向乡民出示后,拱手温言道:“我等是张祈伯的客人,特地来拜访他,还望各位父老通融放行。”
这伙乡民不过是自发前来阻止外乡人靠近二郎庙,哪见过祈伯的铁牌信物。一边附近的乡民都闻讯而来,说什么也不肯放众人过去,一边有几个腿脚麻利的乡民跑出去找灌口二郎庙中人来验看信物。
乡民越聚越多,有的在大声争辩该不该放这干人马过去,有的则是乡亲们好久不见开始靠着锄头聊起天来,还有的妻子抱着奶娃过来找丈夫,小孩哭的一塌糊涂,而且,这些人操的都是当地的方言,闹嚷嚷的令王贵等军汉直觉身处在几万只鸭子中间,不胜其忿,但一看卫倜只是悠悠闲闲的远眺风景,便也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怒气。
为多时,只见一名布衣青年从庙中奔出,他来到跟前,一众乡民顿时住口,只有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偷偷拉着丈夫的衣角悄悄问:“来的可是小王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