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贵有些茫然:“去做什么人家又没有请我们去看病。”
左少阳简直哭笑不得,老爹文人气太浓,这时候了还摆什么臭架子,又不好发火,急声道:“爹我们是铃医,应该送医上门,再说了,去看看能不能帮忙也没什么嘛。”
“这样啊,那,那好吧。”左贵犹犹豫豫答应了。
左少阳背着药箱急步追着那几个人往前跑,快到村口了,便看见一栋宅院,高墙碧瓦,倒有几分气魄,只是和城里富贵人家相比,却颇不如,想必是这村里某个土财主的院子。
门口停着一张软榻,软榻四脚竖着四根杆子,挑着一笼轻纱帐幔,此刻纱帐两边撩开了,里面空无一人,想必病人还没有送出来。
左少阳喘着粗气,心里稍稍踏实了些,回头一看,老爹左贵拉了老远,正慢条斯理踱着步过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正文第30章急惊风
就在这时,里面一阵杂乱声起,两个竖着盘髻的小丫鬟,两手相握,抱着一个小孩慢慢出来,那小孩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穿着跟个小熊猫一般厚实,可是全身不停地有节奏的抽搐,头向后仰着,两眼上吊,一张小脸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喉咙处嗬嗬有声,牙关也不停咬动,嘴角挂着一些带血的白沫。
一个矮胖的男人,头戴一顶青色沙罗做的扁平幞头,脑后拖着两条带子,身穿圆领对襟夹丝袄,长到膝盖,下穿青绸灯笼裤。俨然一付土财主的模样,此刻胖胖的圆脑门上一头毛汗,眼睛圆瞪着,不停吆喝着快一点小心一点,旁边一个云鬓插簪的少妇不停抹着眼泪,后面跟着一个同样胖胖的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也是衣着华贵,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叫着:“我的小心肝啊,你这是怎么了”
两个小丫鬟把那小孩放在软榻上,小孩角弓反张,肚子挺起老高,手脚强直反挺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两个小丫鬟垂泪喊着他的名字,抓住他强直的手扳压,想让他平躺。几个佃户抬起软榻就要走。
“等等”左少阳急步上前道:“不能这样孩子手脚会断的还有啊,他现在呼吸这样困难,你们就这样抬走,孩子没等到城里就会死在路上”
“什么”那锦衣年轻人回身望向左少阳,“你是谁”
左少阳道:“我铃医,跟我爹来贵村巡医,我们听说令郎突发疾病,所以过来瞧瞧,你们这样处理不行,孩子这是抽搐后的角弓反张,不能强行扳压,否则会骨折的。孩子嘴角唾沫带有血,说明抽搐已经咬伤舌头,必须马上采取措施处理”
胖财主听他说的很在行,不由信了几分,急声问:“那该如何”
左少阳放下药箱,取出一块压舌板,上前掐开孩子的嘴,把压舌板放在两齿之间:“若不这样,会把舌头咬伤甚至咬断的”
胖财主连连点头:“多谢”
左少阳又道:“孩子喉咙嗬嗬有声,嘴角唾沫也带有痰,说明痰涎壅盛,若不立即采取措施,从这抬到城里,至少大半时辰,痰涎很可能会闭塞气管,孩子会给憋死的”
“啊”他身后那妇人顿时哭了起来,“老爷,这,这可怎么办”
胖财主也不懂,他俯身下去侧耳细听,果然孩子喉咙有痰声,听左少阳说得很有道理,不仅也是脸上变色。
左少阳道:“必须先立即进行救治,开窍醒神,让他苏醒,能自己咳痰,然后再抬去城里找名医救治,要不然,孩子坚持不了这么久。让我先给孩子瞧瞧吧。”
胖财主也是病急乱投医,听左少阳说得倒也有理,急忙叫丫鬟让开。左少阳上前仔细察看了孩子的症状,问道:“孩子是如何发病的”
“前些日子受凉了,一直发热咳嗽,打喷嚏流鼻涕,怕冷,送到城里看过,开了些药吃”
左少阳问:“在哪里看的吃的什么药”
“惠民堂,开的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胖财主回头问那中年妇人。那妇人也记不得,问身边的丫鬟。幸亏这负责煎药的贴身丫鬟记性还好,道:“好像是叫什么麻黄什么石膏什么甘草汤来着,挺长的一大串”
“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
“对对,就是这个。”
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简称麻杏石甘汤是治疗肺热咳嗽的常用方,适用于外感风邪,邪热壅肺证,听着倒也对症,又问道:“用了这药效果如何”
“还行吧,烧是退了一些,所以便接回家来了,没想到今早上病突然加重了,烧得很厉害。正说着送去城里再找大夫瞧瞧,孩子突然就抽搐起来,就成了这样子”
左少阳点点头,拿过孩子手腕,用一指定三关的手法进行诊脉。片刻,沉吟道:“孩子这是风邪夹寒犯肺,久治不愈,引起痰热雍肺所致的高热急惊风,必须立即进行开窍醒神处理,让孩子能自己咳痰,若还不行,就只能否则,孩子只怕等不到城里就会憋死的”
他后面没说的话,是说如果开窍醒神还不行,窒息症状很明显危及生命的时候,只能进行气管切开术,这在现代外科手术中只是小手术,但古代没有,所以轻易不敢说,也怕引起病患家属更大的恐慌。
就是这番话已经让胖财主慌了神,眼看儿子口唇绀紫,喘气艰难,顿时信了,回头望着拄杖老者:“爹,这,这可怎么办”
听了这话,身后那拄拐杖的老者也慌了,他瞧了一眼左少阳,抬头四处张望道:“小郎中,令尊大人呢麻烦他过来帮着先想想办法吧”
左少阳知道病家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和判断,只能暗自叹息,转身指了指远处慢悠悠过来的左贵:“喏,过来了。”
老者跟胖财主忙抢步上前,躬身道:“老郎中,我们孩子病了,刚才那小郎中说是急惊风,麻烦你给瞧瞧。”
左贵捋着胡须过来,心里很是忐忑,他开药铺一来,大多治疗的都是些头疼脑热跑肚拉稀之类的小毛病,可从来没有遇到小儿急惊风这样的急诊,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医治。但遇到了,总不能推说不会治,那就丢人丢大了,但胡乱治,耽误了人家孩子,这罪过就更大了。
左少阳见左贵这神情,便知道他心里没底,但也不好指点。好在左贵还算沉稳,察看一番后,点头道:“是急惊风,这个,我们巡医,只带了一些风寒药,没带这方面的药,还是赶紧送城里吧。”
左少阳知道老爹左贵是不敢治,顿时急了,孩子症状很危险,必须立即采取措施保证呼吸通畅,否则很可能半路上就会窒息而死他正要说话,那拄杖老者已经先拱手说了:“老郎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就援援手吧,孩子,赶紧奉上诊金啊”
gu903();原来那老者先前听左少阳说的头头是道,十分对症,早已相信了,都知道铃医之中光靠夸海口骗钱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游方的铃医一般都有一些秘方药丸,能治一些怪病,只是左少阳太年轻,所以没让他开药,而找老郎中左贵,但是见左贵借故没带药,显然是句托词,转念一想便猜到,这老铃医想必是在借机要价,先要诊金,他却不知先前左少阳他们说了等病好了再付钱的事情,便让儿子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