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调任,其实在当时同流放无异。
而自那之后,徐平洲算是同家中彻底断了来往。虽没被正式逐出家族,从族谱中剔名,但也算是被整个徐家都放弃了。
徐平洲当年去西境,算是无根无基,他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
徐夫人跟着他,最初几年应该也是吃了不少苦。
如今夫妇二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只是不知道,徐平洲此番凯旋,会如何待徐家,又会如何待皇后齐王母子。
慧云方丈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他颇觉得不可思议。
但很快,他便平静了下来。
他只是冲颜熙摇了摇头,仍是一副淡然的仿若看透众生的语气道:“施主,你的惑,老衲怕是解不了。阿弥陀佛。”
颜熙说:“可方才瞧大师,分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大师是智慧之人,小女子实在是被梦境所困,还望大师能提点一二。”
慧云叹息了一声,这才说:“所谓的梦境,或许又并非是梦境。真真假假的,施主又能确定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吗?施主又怎么知道,你如今所在之处不是梦,而你所梦却是梦呢?”
颜熙狠狠的愣住。
大师的这番话,她是听懂了的。
因为她是重活一世的人,所以她才能听得懂。
难道大师的意思是……如今她是身处在梦境中,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而这些日子来她所谓的那个梦,才是她真实置身的地方吗?
颜熙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一阵恶寒。
慧云看出了颜熙心中的所畏所惧,他又再提点说:“施主不必多思多虑,多思多虑伤神伤身。既来之,则安之,不管置身何处,你只需好好过好眼下日子就行。万物都在变,唯心不变。只要你是你,至于你在哪儿,身处在何地,这些都不重要。”
颜熙这段话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不过,她却还是能稍稍听懂一些的。
想着人大师应该算是尽力提点她了,又有不太尽言之意,颜熙便也没再继续追问。
她忙识趣道:“多谢大师提点。”她起身道别,又再次致谢,“多谢大师。”
慧云则对着她背影又阿弥陀佛了一声,想了想,慧云又再开口道:“女施主日后若再有疑惑之处,可再到金龙寺来寻老衲。解惑谈不上,但或可开导一二。”
颜熙已经走到了门口,闻声忙又回过身来道谢。
魏珩就等在门外,颜熙一推开禅房的门,就看到了他。
因着夜间那个梦境的缘故,颜熙此番乍一瞧见他人,心不自觉便紧了下。但再细瞧,见他所着衣袍乃是如同往常一样的素雅浅淡之色,而非梦中的深色,她便又稍稍放了心。
魏珩见颜熙出来了,便迎面走了过来。
颜熙朝他福了下身。
颜熙以为他是来找方丈的,却没想到,他并没进屋去,而是同她说起了话。
“颜娘你随我来,我有话同你说。”魏珩语气一如既往温和。
颜熙却道:“大人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也该回城了。”
魏珩知道她心中仍对自己有芥蒂在,所以也不强迫,只说:“你母亲……仍还在世。”
颜熙错愕。
似是过了好半晌功夫,她才想起来多问几句。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惊愕之后,无疑是被喜悦取代。
母亲还在人世……可这怎么可能?
当年父亲找了她那么久都没找到人,当年同母亲一样被大水冲走的人,后来一个都没回来过。
魏珩道:“此事说来话长,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因急着想知道有关母亲的事,颜熙这才依着他。
“你想去哪儿说?”颜熙问。
魏珩道:“我在这有一处院落,你随我来。”
魏珩同这金龙寺的慧云方丈相熟,早年也常来此处求慧云方丈点拨一二。魏珩虽非出家之人,但他也颇有慧根。
同慧云在一起参禅悟道,倒也能相谈甚欢。
久而久之,慧云便在寺中收拾出了一个小院落来给他。之后魏珩再来拜访,二人也是清清静静的在那方院中清谈。
颜熙随魏珩来到小院中,魏珩邀颜熙在院中大树下的石桌旁坐。
丁香识趣,虽也跟候在院中,但却没离二人很近。她站在了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姑娘,但她却又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魏珩想着措辞,然后将事情经过一一说与颜熙听。
他说的时候,也在时刻注意着她面上的表情变化,生怕她会因大喜大悲而伤着身子。
颜熙听后,有沉默一瞬,然后问:“所以……我娘其实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我?她也不记得我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