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个人心狠手辣,要从他眼皮子底下救出太子兄长的一个子嗣来,实在是难于登天。
魏珩说:“儿子还没见过,此事是谢家大姑娘告知的儿子。母亲还记得当年的老谢国公吗?事发之后,他很快就向新帝投了诚,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见大势已去,为了保全谢家,如今才算明白,他是保住了御兄,便不想再做徒劳的周旋。”
“谢国公……老谢国公……原来是他,是他救下的御儿,太好了。”老谢国公当年一直追随在太子兄长左右,他们的儿女更是郎情妾意,若不是那场兵变,那谢姑娘是要做未来太子妃的。
老国公的品性,她是信得过的,信得过。
他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的人,且他也有这个本领留下太子兄长一点血脉。
“那……那御儿让谢大姑娘来找你,是要做什么?他是想替父寻仇吗?”长公主激愤,若御儿有复仇之心,她必竭力辅之。
魏珩却轻轻摇头:“没有。”魏珩说,“谢大姑娘特意说了,御兄如今早已释然,并无复仇之意。”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到底有多恶毒!”长公主此刻无疑是想到了姜嬷嬷说的那件事。
于是,接下来,长公主便把姜嬷嬷所呈之言都一一说与了儿子听。
魏珩听后,几欲崩溃。
他忽然觉得那个人真的不配,他虚伪,肮脏,他兄弟对他坦诚相待,他却刀剑相向。
他不知道,他竟从那么早就开始策划那场屠杀了。他原以为,是后来皇外祖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时,他见太子监国,他才临时起的歹心。
有预谋的一步步策划走到那一步,和一时冲动临时起意,自然罪责不一样。
魏珩双拳越攥越紧,又想到了御兄如今的身子,以及他被毁掉的容貌……魏珩满腔的怒火和不平,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然后他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珩儿你怎么了?”见儿子情况不对,长公主不免慌起来,“珩儿,你是信姜嬷嬷的话的是吗?那若是这样,魏无垠当年就大错特错了,真不知道,他得知真相后会如何。但……若魏璟真一直都知道当年陶氏死因,又怎样才能让他说出来。”
魏珩沉默许久,待又一点点消化掉心中越积越浓的怨愤情绪后,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平静抬起眸子看着母亲,冷静道:“此事,一切由儿子来安排。”
颜熙这两日还是照常过自己的日子,不过偶尔空闲下来时,她也会想一些她同魏珩之间的事。
这日晚上梳洗完照例回内寝歇息后,猛然的,她就见一个男人静坐在她屋内。颜熙从没想过他竟会闯自己闺房,所以当看到人时,她下意识便惊呼了一下。
魏珩抬起头看向她,而与此同时,外面伺候的入画也问:“姑娘怎么了?”
颜熙也不知怎么的,看着他那双深沉且带着疲惫的眼睛,她居然没有如之前一样,怨恨又激动的去赶走他,她只是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对外面的入画道:“没什么,不小心脚滑了一下。”然后,她继续举步朝内寝去。
魏珩还算自觉,虽闯了香闺,但却只靠坐在了窗边,没往更深处去。
颜熙走近后,魏珩说:“想同你好好说说话。”
他声音也略有些哑,然后颜熙突然发现,此刻眼前的魏珩,似是同她梦中的那个魏珩有些像。
第85章【V】把自己的软肋给她握……
颜熙心情挺复杂的,一时也做不出决策来。她知道她该推开魏珩,该毅然决然的丝毫不留情面的离他而去,毕竟他那般欺骗过她,他害惨了她。
可感情这种事真就是没道理讲的,当她望着他那双疲惫的双眼时,她又做不到那么绝情了。
至少是不能立即做出决定来。
渐渐的,不免也会想起他对自己的那些好来。
颜熙不说话,只是颇严肃着脸望着他,她想继续把这个主动权交到他手上去,让他走接下来的这一步。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在逝去。
魏珩虽这两日受到的冲击大,迟得的真相也更是叫他一点点燃起了心中属于仇恨的怒火。但在颜熙面前,他却始终能保持和颜悦色,保持着微笑,留有一份难得的平静在。
虽然他面色疲惫,这个笑也不见得好看到哪里去。
魏珩始终守着君子之礼,见她站着,他便也起了身,然后对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罢,魏珩目光便越过颜熙肩头,朝外间探去了一眼。
颜熙也明白,丹青入画都算是高手,耳力自是非凡。他们在这儿说几句还行,时间久了,必会引来入画的怀疑。
而她此刻也并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会儿魏珩在她这儿。
“去哪儿?”颜熙仍是肃着张小脸盯他,颇有些气势和威严在,她道,“还望魏大人长话短说。”
颜熙虽心下已答应,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仍是带着倔强,仿若她仍恨毒了魏珩一般。
见她并没有坚定的拒绝,魏珩眸中疲惫之色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又柔情的笑意。
魏珩竖起食指抬手指了指天上,然后吐出了两个字:“屋顶。”
颜熙撇了下嘴,没说话。
魏珩知道她这是默认了,然后便揽着她腰,跃窗而出。
速度之快,叫颜熙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人已经好好坐在了屋顶。
正是不热也不冷的天气,夜也还未深,露也不重,就这样多披了件衣裳坐在屋顶,仰头便能瞧见漫天的星辰和一弯细细的月牙,颜熙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轻轻的慢慢吸入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吐出。只觉得,此刻满肺腑都是清凉之意。
细算起来,她两辈子加起来都还没坐过屋顶。
登高必能望远,而望得远些能使人心性开阔。
就这一刻,颜熙无疑是开心的。
见她眸中隐有笑意,魏珩便也笑着,而后朝她递了一小壶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