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偷自己家孩子那能叫偷吗——那叫正大光明的偷!
胤祐的屁股上又不轻不重的挨了两巴掌:“你一个养在深宫的小不点,还知道什么是偷小孩?”
胤祐虽然没有看到来人的脸,但是这个声音他熟得很,这不就是他阿玛么?
他反思了一下,说好的过年不打孩子,怎么自己这段时间屁股总是和阿玛的手掌亲密接触呢?
小家伙身体完全腾空,只有阿玛横抱在腰间的手臂作为支撑,他害怕自己摔下去,一只手紧紧地抱着阿玛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到后面去捂自己的屁股,顾此失彼,看起来特别滑稽。
“我当然知道有人会偷小孩,那个人就叫狼!外!婆!”
康熙“……”
他回头问身后的两个小跟班:“狼外婆是谁?”
纳兰表示这题超纲了,他不会,于是拿胳膊肘捅了捅曹寅,让后者来回答。
他也没回头,这一下直接捅在了曹寅的肋骨上,人身上大约是真的有那么一根软肋,经不起碰的,疼得曹佐领龇牙咧嘴,装模作样的揉了好半天肋骨。
“民间传说,山里的灰狼会幻化成外祖母的形象,南方人叫外婆,北方人叫姥姥,满语郭络玛嬷。一到晚上,狼外婆就会四处游荡,看谁家小儿哭闹不止,还不睡觉,然后……”
曹寅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阴森起来,此时天边不知打哪儿飘过来一大片云,把阳光遮了个密密实实,天色一下子暗了好多。
曹寅本来站在康熙右手边,中间还隔着个纳兰,说话的时候他就缓缓挪到了康熙左边。
“然后他就把小孩拿麻袋那么一套,扛着跑进深山里面,先一口一口,将他们的手指、全都脚趾全都咬下来,就像吃花生米一样,花生米你知道吧,嘎嘣脆……”
“哇呜呜呜呜~~”胤祐被他绘声绘色的讲述和氛围营造吓坏了,扭头就扑进了康熙怀里,两条小胳膊死死地搂住阿玛的脖子,一着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阿玛抱!阿玛抱!小七害怕,呜呜呜呜~”
曹寅乐不可支:“对对,就是像这样哭闹的小朋友,狼外婆晚上就来把他抓走!”
胤祐的哭声戛然而止,靠在阿玛肩头轻轻抽泣。
康熙气得咬牙,指着曹寅吩咐纳兰:“容若,给朕打,狠狠地打。”
纳兰毫不犹豫的领旨,转身就给了曹寅两拳:“七阿哥,臣帮你打他。”
曹寅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了半天,嘴里不住求饶:“七阿哥,臣知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小孩子的悲伤和快乐都是一瞬间的事,上一秒还哭着喊着要阿玛抱的小宝宝,现在看着他俩追逐打闹又咯咯的笑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不打了不打了,”胤祐摆了摆手,“我已经原谅子清了。”
康熙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你倒是大度。”
想起来又拍了拍他小小的胸膛:“想不到,朕的七皇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襟,实属难得。”
曹寅和纳兰相视一笑,知道他指的并非七阿哥原谅曹寅的事,而是之前七阿哥对胤祚的态度。
只要是皇贵妃亲自将儿子带出来,是不会让孩子离开自己视线范围之外的。
胤祐带着胤禩往这边跑的时候,她就远远地跟在后面,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睛里。
胤祚和胤禩追着纸飞机跑过来,两个人为了归属权还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她蹲下身,给他俩订了个规矩——一人玩一次,谁也不许抢。
又吩咐自己身边两个太监跟着两位小阿哥,仔细磕着碰着,直到他们安全的回到自己额娘身边。
打发了两个孩子,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儿子已经落到了他阿玛怀里。
没过两天,裕亲王又带着小世子保泰进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胤祐一看到这个小堂弟就头大,他太能说了,胤祐一听他讲话脑子里就嗡嗡嗡,像是有一千只苍蝇呼啸而过。
可是保泰很喜欢他,跪下来给老祖宗请过安之后,就迫不及待朝胤祐扑了过去:“七阿哥,你好呀。”
胤祐点点头:“你好你好。”
保泰又说:“这几日,我在裕亲王府,每日茶不思饭不想,脑子里每天想的都是你……”
他话音未落,胤祐就一眼看穿了他的目的:“你想的都是我的玩具。”
保泰十分狗腿的靠过去:“不要这样嘛,我阿玛和你阿玛是兄弟,我和你自然也是兄弟。”
胤祐摆摆手,敬谢不敏:“我不要跟你做兄弟,太费玩具了。”
保泰:“……”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毕竟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相互之间就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没过一会儿就玩到一块儿去了。
胤祐还是十分大方的拿出自己的玩具与他分享,会唱歌跳舞的音乐盒、摇头晃脑的小狗、西洋积木、五颜六色的七巧板、各种难度的孔明锁……
保泰虽然对胤祐的玩具十分痴迷,但是对于一些益智类的玩具,他玩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地。
胤祐作为堂哥,还是很有当哥哥的自觉,两个人坐在慈宁宫的炕上,细心的给他讲解各种玩具的玩法。
屋子里炭火烤的暖暖的,桌上摆着茶果点心,裕亲王陪着老祖宗唠家常,孩子们在一旁玩耍。
一个最简单的孔明锁,胤祐教了一下午,保泰却仍是没有弄清楚其中的原理和顺序。
最终胤祐放弃了,把孔明锁塞进他怀里:“送给你吧,拿回去好好研究,下次我要检查。”
保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拍了拍胸脯向他保证:“没问题,下次进宫请安的时候我保证已经学会了。”
裕亲王走后,胤祐仰躺在炕上叹气:“可算把保泰送走了。”
可是宫里这几天隔三差五就有活动,一有活动裕亲王、恭亲王就带着一家人进宫。
保泰现在简直就把胤祐当做自己的偶像,只要一进宫,必定跟在他屁股后面。
这小子,动手能力不怎么样,一张小嘴却特别能说:“七哥,以后等你到了读书的年纪,我就进宫给你当伴读怎么样。”
胤祐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我不读书。”
保泰一脸震惊:“你是皇子,怎么能不读书呢?”
胤祐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忧虑:“我只是不想跟你一起读书。”
“……”
保泰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这一天之后,年也算是过完了。之后,康熙和满朝文武都要结束休假,开始忙碌新一年的前朝政务。
因此,这一天,康熙会在紫禁城设宴,宴请王公大臣,宗室子弟,晚上还会在漱芳斋内的大戏台举行戏曲表演。
胤祐跟着太皇太后和皇贵妃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其余后宫妃嫔依次坐在后面,宗室和大臣们分坐在两侧。
因为是元宵节,前面都是唱的些祥瑞的曲目,特别热闹也特别喜庆。就算小孩子们听不懂唱的什么,也能感受到那种节日的氛围。
到后来就该轮到大家点的曲目,一开始就是一折昆曲,杜丽娘立在庭院中幽幽怨怨的唱:“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其他孩子早就坐不住了,纷纷从椅子上跳下来,出了漱芳斋,跑到御花园玩去了。
连胤禛这种平时很乖,额娘在哪儿他就在哪儿的小孩都觉得很吵,自个儿出去寻个清静地方去了。
皇贵妃回头一看,胤祐竟然纹丝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听得还很投入,仿佛十分能够感受到戏里那位杜小姐哀婉悲切的情绪。
皇贵妃伸出手去挠了挠他的下巴:“这么认真,你看得懂吗?”
谁知道,小东西竟然不耐烦地偏了偏头,学着大人的语气说道:“哎呀,你别闹。”
《牡丹亭》演完了,紧接着又是《梁祝》,平时比谁都贪玩的小家伙,今天却没有要离席的打算。
胤祐神色专注的坐在那里,又认认真真的看完了一出戏,直到戏台子上,男女主角化作蝴蝶翩然起舞的时候,沉浸在情绪中的观众这才回过神来,鼓掌叫好,老祖宗也忍不住说了一声:“赏!”
就在此时,一直安安静静呆在他身边的胤祐却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轻,就连坐在太皇天后另一侧的康熙也惊动了。
“哎哟,小七这是怎么了?”看到胤祐泪眼婆娑的样子,可把太皇太后心疼怀里,连忙拿手帕替他擦干脸上的泪痕。
可是小家伙却越哭越厉害,伤心得不能自已,怎么哄都哄不好。
皇贵妃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养了个什么大宝贝儿,小小年纪感情竟然那么丰富,看一场戏都能触景生情成这样。这情商简直逆天了呀。
康熙皱着眉,感觉自己要被这调皮捣蛋的小儿子气出点毛病来,怎么每次都是他事这么多,小孩子家家的字都不认识,看个戏能看出什么来,还哭成这样,这不是让王室宗亲,文武大臣和外国使节看笑话儿吗?
后面的各位娘娘也摸不着头脑,孩子们早就陆陆续续去御花园自己玩耍去了,怎么七阿哥还坐在这里,哭得这么伤心。
惠、宜、荣、德四妃娘娘稳稳的坐在自己位置上,感觉台下的戏比台上还精彩,德妃无比庆幸,这次可算没有他们家胤祚什么事了。胤祐这小子,不断挑战他汗阿玛的忍耐极限,倒要看看这次皇上还会不会纵容他。
胤祐毕竟是太皇太后身边养大的孩子,老祖宗都在一旁耐心的哄着,别人还敢说什么。也只能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好在戏园子够大,人又多,大家才没心情,也不够窥探皇上家里怎么教育孩子,反正南府的伶人已经下去准备下一场戏,趁这个时间,大家也能腾出空来与左右同僚推杯换盏。
哭了一阵,胤祐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抽抽噎噎的说道:“太可怜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太可怜了,呜呜呜~”
皇太后笑着哄他:“这不是演戏吗,戏里唱的都是假的。”
胤祐又说:“我觉得这话本应该改一改。”
皇太后问他:“小七觉得应该怎么改?”
胤祐仔细思考了一下,很认真的回答:“为什么要变成蝴蝶,我额娘说了,蝴蝶都是毛毛虫变的,只能活三天。我觉得他们应该变成乌龟,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
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康熙的目光立刻看向皇贵妃,后者一脸尴尬,她也很无奈啊,平时就是给儿子搞点小科普,没想到他思维发散得这么快。
站在康熙身后的曹寅看向纳兰,小声道:“妙啊,我怎么没想到?”
纳兰目光看向胤祐,露出慈爱的目光:“要不人家怎么是皇子呢。”
听到胤祐说,《化蝶》应该改成《化乌龟》可把太皇太后乐坏了,这机灵劲儿,就说众皇子里面,哪个比得上。
康熙也真是被儿子气得够呛,这一天天的,小脑瓜里都在琢磨些什么。
远处的索额图和明珠两人很快就得知今天发生的事情,俩老头各怀心思,琢磨的东西大同小异:就这个不学无术的劲儿,长大些指不定就养成个整日斗鸡走狗的纨绔,怎么和他们的太子(大阿哥)比。
佟国维倒是一点也不发愁,他女儿小产了几次才有了七阿哥,这孩子早产不说,还体弱多病。太医当年的话句句都扎在心里——这孩子五岁是个坎儿,活过了五岁,才有希望平安长大。
身处政治漩涡的中心,能活下来才是正经,至于养成什么样,那得看他以后的造化。
自从正月十五那天看完了戏,胤祐还真就吵着要养乌龟,养三只,两只公的一只母的。
他想养乌龟,自然就有人替他送进宫来。
隆科多将小乌龟交给他,很是不解:“梁山伯与祝英台不是两个人吗?为什么要养三只?”
胤祐头也不抬,拿起乌龟就走:“说了你也不懂。”
隆科多:“……”
胤祐把两只乌龟放进慈宁宫院子里的小池塘里,分别给他们起名叫梁山伯与祝英台。
另一只他放进了池塘对岸一块大石头
然后他又返回小池塘边上,蹲下来温柔的摸了摸他的梁山伯和祝英台:“马文才已经被我关起来了,那么大的大石头,逃不出来的。你们俩可以放心的呆在这里,再也不用变成蝴蝶那么可怜了。”
李熹和一众宫女在旁边笑岔了气,小主子这一天天的,可太解闷儿了,不给俸银她们都愿意留在慈宁宫干活儿。
养了小乌龟之后,胤祐每天呼朋唤友,邀请兄弟姐妹来慈宁宫看梁山伯与祝英台,站在池边为他们的美丽爱情拍手叫好。
可是没过几天,胤祐就发现,本应该趴在大石头
胤祐又从池塘那一头跑回来,蹲在岸边将这一喜讯通知给正在冬眠的“梁山伯”和“祝英台”。
gu903();这时候,康熙正好下了早朝,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他蹲在池塘边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