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两支箭的破空之声吸引了旁边几个人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对面的靶子上。
可是,结果却叫人大吃一惊。
本以为两支箭会同时郑重两个靶心,但是胤祐这个挑事精,在放箭的时候瞄准的就是他三哥的靶心,斜斜的一箭射出去。
只有两条平行线才会永远没有交点,一条直线和一条斜线的焦点就在靶心处。
两支箭在空中的飞行时间仿佛只有一瞬,但时间又仿佛被无限拉长。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只有三阿哥和七阿哥两位当事人,淡定自若的站在那里。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支箭几乎同时钉向靶心。
然而,其中一支坚持了没有片刻,就晃晃悠悠掉了下来,“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落地的,正是从胤祐手里射出去的那一支。
小家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看向他三哥:“哎呀,我又射偏了。”
三阿哥似笑非笑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三哥不好惹,还是转过身去和八弟玩吧。
八弟好认真的在练习射箭,眼睛里只有前面的目标,并没有留心刚才发生了什么。
于是,胤祐只能自己跟自己玩,还玩出了花儿来。第一箭射向空中,再射一箭去追刚才那一箭。
这可不容易,毕竟速度受力道的影响,第二箭准备的时间太短,根本追不上第一箭。
小家伙也不着急,耐心的一点一点试。终于,谙达在另一头喊:“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各位阿哥回去之后一定要勤加练习。”
在返回西花园的路上,八阿哥和保泰去找五阿哥帮忙。
胤祐则牢牢地黏在他六哥身旁:“六哥六哥,我一会儿去你那里用晚膳好不好?”
“不好。”六阿哥把头转了过去。
小家伙又蹦蹦跳跳的来到他的另一边:“那你去我那里用晚膳好不好?”
六阿哥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去!”
胤祐小心翼翼的问他:“你还在生气呀?”
“我没生气。”
“你有!”
六阿哥停下来看着他:“你明知道我最喜欢骑射课,还要故意捣乱。”
小家伙拉着他的手来回的晃:“那……我是想跟你一起玩嘛。”
他一撒娇,六阿哥心就软了。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轻而易举就原谅他,于是又把头转向了湖面,不再看他。
哪知道胤祐直接搂上了他的脖子,双手抱得紧紧地,贴在他耳边说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坏了怎么办,有人会心疼的。”
六阿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并不是那种开怀的笑,有点自嘲,有点无奈。
他有阿玛,有额娘,还有个亲哥。可是仔细一想,又约等于没有。
德妃现在彻底被康熙晾在了一边,连永和宫的宫门都出不了。这次来畅春园住了两个月,也没带着她。
宫里甚至有传言,皇上准备让她从永和宫搬出去,搬到西六宫最偏远的咸福宫去。
当然这只是个传言,毕竟是两个皇子一个公主的生母,也是曾经宫中最得宠的后妃。康熙把她禁足在永和宫避而不见就是了,没打算真把她往死里逼。
但德妃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她虽然有三个孩子,老四只认皇贵妃这个养母,五公主从小在皇太后身边长大,只亲近皇玛嬷,对她这个额娘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有六阿哥,可是自从六阿哥大病一场之后,他连六阿哥的面也见不上了。
可以想象,他儿子的处境并不比他好多少。
不过六阿哥还真没她想的那么惨,虽然她这个额娘不怎么样,但孩子还是很可爱的。
这大半年来因为频繁生病,倒是颇受康熙关注,皇贵妃也时常问起他的情况,为此还跟太医商讨过如何调理他的体质。
钮钴禄贵妃曾经抚养过他很长一段时间,对他多少是有些感情的,时不时会派人送些东西过来。
“六哥六哥六哥!”胤祐看他走神,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于是,贴着他的耳朵大喊了几声。
六阿哥皱着眉,往旁边偏了偏头:“没有人心疼我。”
胤祐说:“怎么没有?我心疼呀!”
六阿哥搂着他的腰往前走:“吃吃吃,少不了你的。”
小家伙果然跑到他六哥院子里去蹭了顿饭。他在院子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忽然财险一个问题:这大半年来,六阿哥身边的近侍陆陆续续都已经被换掉了。
他记得,之前六哥身边的贴身太监姓郭,是德妃身边的人,这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没再见过。
而现在六阿哥身边的贴身太监名叫周忠,是康熙在他大病之后赐给他的。
晚膳过后,胤祐把他六哥拉到书房,还贴着他的耳朵问了这个事情。
六阿哥好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以前那些人都是曾经永和宫的人,汗阿玛说他们伺候不尽心,又说他们心术不正,后来全都给换掉了。”
康熙对儿子那也是一片苦心,换掉他身边所有伺候的人,不让德妃同他接近,也不让他再回永和宫,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彻底跟德妃划清界限,不受这个额娘的影响。
胤祐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忽然拿起桌上的笔筒,又去拿砚台:“六哥,快快,把纸拿上,咱们去隔壁。”
六阿哥都呆了,不明白他忽然拿这些做什么:“你这是要干嘛呀?”
“阿玛不是罚保泰抄一百二十遍《卫灵公篇》,他一个人哪里抄得完,咱们得帮他呀!”
“……”
等他俩来到隔壁的时候,五阿哥已经到了,和八阿哥、保泰三个人正在屋子里等着。
八阿哥给大家分配任务:“昨天我和保泰两个人抄了好久,加起来也才十遍,汗阿玛要求五天抄完交给师傅。几天咱们一人再抄写六遍,就有三十遍,剩下的再三天就能抄完。”
分配好任务,大家就开始行动起来。八阿哥和保泰占据了书桌的两端,五阿哥盘腿坐在炕桌前,胤祐和六阿哥坐在圆桌前,大家开始奋笔疾书。
《卫灵公篇》胤祐早就能全文背诵了。他大致看了看保泰的字,用左手提笔,还不忘提醒兄弟们:“以我常年帮你们抄书的经验,师傅一般不会每一张都仔细看,所以咱们先追求速度,再尽量模仿字迹。”
他确实经验丰富,除了抄书还抄过许多佛经。速度拿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短短一个时辰,他就抄了十遍,超额完成任务。
小家伙放下笔,伸展了一下肩背:“可累死我了。”
另一边,五阿哥也放下了笔:“我也好累,不想抄了。”
六阿哥赶紧跑过去拿起他跟前的纸来看:“你这个字写得还不如保泰,一定会被师傅看出来的。”
他又数了数手里的纸张:“并且你只抄了三遍,还剩一半呢。”
五阿哥一把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劳动成果:“我能抄出三遍就不错了,爱要不要,我明儿还不来了呢。”
胤祐一听这话赶紧挤到了两个哥哥中间:“我瞧瞧,我瞧瞧!”
他刚翻了一页就发出一声夸张的感叹:“哇!真没想到,我一个月没去书房,五哥你进步好大呀。你以前都不会写汉字的,现在能写那么好,已经很棒啦!”
刚还说明儿不来的五阿哥,听到来自弟弟的夸奖,立刻又笑了起来:“真的吗,那这个会不会被师傅看出来。我还是尽量再写好一点吧,省得保泰又被罚。”
胤祐把纸放在桌上,扑过去笑嘻嘻的抱着五哥:“五哥,你真好!”
五阿哥看着他眉眼弯弯的小脸,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小七,你真可爱。”
俩小崽子抱在一起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旁边的六阿哥一挥衣袖走到圆桌前坐下:“好像谁不会写汉字似的。”
保泰抬起头来,看着哥哥们为他抄书的情形,忍不住又是笔头一酸,哥哥们真好,尤其是七哥。他不要回裕亲王府了,他还要继续留下来读书。
胤祐也不能耽误太晚,他早上还得起来练剑,最后一遍抄完就搁下笔,匆匆与兄弟们告别,回自己的承露轩去。
刚走出院子大门,竟然看到湖对面有个人影,在掌灯的太监指引下,径直走进了讨源书屋。
胤祐皱着眉,站在湖边看了半天。
赵诚上来催促道:“主子,您在看什么呢?”
胤祐问他:“你刚才看清楚那是谁了吗?”
赵诚摇摇头:“太远又太黑,奴才没看清。”
他说的是实话,黑灯瞎火的,还隔着半个湖泊,那人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下匆匆的走过,哪里看得清楚?
胤祐却说:“我看清楚了,那是索额图大人。”
“噢!”赵诚点点头,索额图是太子的叔公,也是太能仰仗的外戚。
康熙将之革职两年,又重新启用,不就是因为太子已经出宫读书,为了维护他的势力吗?
索额图出入太子的住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于是,赵诚催促胤祐:“主子,不早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这天下午不用练习骑射,胤祐本来又打算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顺带着蹭吃蹭喝。
人还没走出承露轩的院门就碰见了个熟人。
小家伙笑着跟人家打招呼:“顾公公你好呀!”
是康熙身边的太监顾问行。他也笑呵呵的弯下腰和胤祐打招呼:“七阿哥好久不见。”
胤祐问他:“你找我吗?”
这话问得有意思,人家都走到他院子里来了,不找他还能找谁。
“是是,奴才正是来找七阿哥的。”
胤祐点点头:“我要去给乌库玛嬷请安,你改日再来吧。”
“……”
顾问行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他能没事跑到皇子居所来找他吗?那必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的,七阿哥竟然让他改日再来?
他倒是能改日,皇上能吗?
说完胤祐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顾问行赶紧过去拦住他:“七阿哥,七阿哥……奴才是奉皇上之命,召您去一趟澹宁居。”
澹宁居是康熙处理政务的地方,就跟乾清宫的南书房差不多。
因为澹宁居在东边,无逸斋在西边,中间隔着个前湖,还有九经三事殿,很远,若非阿玛召见他,胤祐一般是不会往那边去的。
小家伙只能改了行程,跟着顾问行去澹宁居见阿玛。
路上他还打听:“阿玛叫我过去,不是打算考我功课吧。”
顾问行忍不住笑道:“这奴才哪儿能知道呢,反正,刚才让太子过去是考了最近的学业来着。”
小家伙心里“咯噔”一下,最近几天都在忙着帮保泰抄书,觉不够睡,总在容若的课堂上补眠,严重拖慢了学习进度。
他临时抱佛脚,在心里默背最近学习的文章。
《尚书》背起来可比《诗经》和《论语》复杂多了,小家伙走进澹宁居才刚好把最近学的那篇《夏书-五子之歌》顺了一遍。
因为没有到无逸斋读书,胤祐平日没什么机会见到康熙。偶尔在凝春堂和集凤轩遇到,父子俩说不上多会儿话。
胤祐看到阿玛还是很高兴的,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过去。
抬头一看还有惊喜,他阿玛坐在龙案后面,身旁竟然站着曹寅。
胤祐更高兴了,正要开口,却被龙椅上的人瞪了一眼。
小家伙赶紧躬身:“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大概这儿子从小就没什么规矩,难得听到他主动请安,老父亲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
他招了招手:“小七过来。”
胤祐这才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搂着他脖子撒娇:“阿玛,我都想你了。”
顾问行还站在门口,心里忍不住笑,来之前还说改日呢,这就想了。
改日是改日,想也是真的想。
康熙搂了搂儿子的肩膀,笑道:“小家伙长结识了。”
他还抬起头来,半是炫耀半是调侃的对曹寅说道:“你瞧瞧这胳膊,多壮实。”
曹寅也甚少见到他,那是真见不着,只能偶尔和纳兰喝酒的时候,听他说说胤祐的近况,然后再回去转述给李熹。
关键他也没亲眼瞧见,说不出个所以然,还得被李熹掀起一番。
这下好了,今儿可总算见着了这位小祖宗,回去也能在媳妇跟前好好表现表现。
他玩下腰,拿手指戳了戳胤祐的脸蛋儿,轻声问道:“傅先生凶不凶?”
胤祐噘嘴:“可凶了呢?”
康熙眸光一敛,斥道:“好个傅山,他敢凶你?”
“……”
胤祐和曹寅一愣,生怕皇上接下来说出什么治他罪之类的话来。
这人可是曹寅不知道顾了多少次茅庐才请来的,不能皇上一任性,就白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胤祐的剑术刚练了个入门,可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于是两个人都齐刷刷的抬看向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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