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点点头:“那我这就让白露进来编绳子。”
胤祐想了想,又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自己来。”
白露拿出平日做针线的盒子,里面各种颜色的丝线都有。
胤祐忽然问道:“一定要用红色吗?”
“啊?”白露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大家不都用红色吗?”
胤祐说:“那咱们编一个彩虹色的吧。”
他要编个彩虹色的,别人也拦不住。
白露只能帮他把不同颜色的线拧成麻花状,又手把手教他把几股绳子编成结。
七阿哥读书习字练剑样样行,就是做手工不太行,还偏要坚持自己动手。
白露在旁边指挥他,可急坏了:“这边,哥儿左边绳子搭在中间那股上面。”
“……”
“右边那一股从
“……”
“哥儿,要不我来吧……”
“不!”小家伙坚持,“这是送给熹姑姑的礼物,我要自己来。”
皇贵妃坐在一旁,专心的看他编绳子,左右手不协调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费了好大劲,可算把绳子编好了,小家伙献宝似的举到皇贵妃眼前:“额娘你看!”
因为编的时候绳子没能统一力度,松紧不一样导致编出来粗细也不均匀,可是配上七彩的颜色,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童趣。
皇贵妃点点头:“很漂亮,李熹一定会喜欢的。”
得了额娘的肯定,小家伙信心大增,这天曹颜当值。回去的时候,胤祐特意拿出了平安锁和金镯子:“这个你拿回去给熹姑姑。”
李熹拿到东西一打开,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曹寅在旁边吓一跳,赶紧过来搂着她肩膀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
李熹把平安锁递给他看:“这是七阿哥小时候戴的那块。”
曹寅就这她的手看了看,平安锁款式大同小异,就算宫里送出来的东西格外精致一些,怎么就能肯定是七阿哥带过的?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照顾他六年,他身边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她又细细的抚摸追着平安锁的那根绳子:“这一定也是哥儿亲手编的。”
这次曹寅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笑道:“编得太差吗?”
“去你的,”李熹嗔怪的瞪他,“哥儿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
不得不说,李熹是把胤祐的喜好摸得透透的。就算是现在,她做的衣服,也是胤祐最爱穿的。
进入七月,胤祐种下的那盆兰花终于开花了。
其中一盆开的是紫色的花,在阳光下娇艳欲滴。两片原型花瓣合起来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连花匠都说,这样的兰花只会在南方温热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在北方很容易冻死。
但是因为有了保温又有足够光照的玻璃房子,所以才能在这时候开花。
小家伙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玛回来的时候,花儿会不会已经谢了。”
花匠笑着安慰他:“不会的,蝴蝶兰的花期很长,能开好久呢。”
旁边的太监还给他提了个不错的建议:“主子,要不咱们把这几盆兰花搬去清溪书屋,等皇上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胤祐点点头,这是个建议的确不错。于是小家伙弯下腰,亲自搬去了那盆蝴蝶兰,还指挥其他人,搬上剩下那几盆兰花。
“走,搬去凝春堂,先让我的乌库玛嬷和额娘瞧瞧。”
“……”
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太皇太后和皇贵妃,至于阿玛……
阿玛喜欢什么,不重要。
康熙回来的前一天,胤祐跟他哥正在地里忙活——他们春天种下的水稻和小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
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哪儿能让两位皇子累着,大部分都是别人在干。
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把胤祐累得不轻,回到阿哥所洗过澡就睡了。
康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刚坐下就被窗台上那盆兰花吸引了注意。
他也没有去过那么靠南边的地方,种子是外派的大臣回京之后给他带回来的。
瞧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儿,哪儿来的?”
太皇太后笑道:“小七搬过来的,说是长在南方的兰花,咱们这儿没有的,可新鲜了。”
这么一说,康熙就来了兴趣,弯下腰看了又看:“那玻璃房子这么管用,还真能种出南方的花儿。”
胤祐说:“不到那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还能长出南方的蔬菜和水果。花匠说,因为暖和又有阳光,所以……”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康熙倒是被他吊足了胃口:“所以什么?”
“所以,咱们应该盖一座玻璃房子住在里面。”
“……”
皇贵妃笑道:“不好不好,玻璃容易碎,上次皇上赐的那盏琉璃灯不就被你摔碎了吗?刮风下雨的多不安全。”
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扶在雕花窗棱上:“你再想想。”
小家伙受到启发:“那就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吧,这样关上的时候,屋子里也是亮亮的,可以读书。”
康熙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行啊,那就先把你书房的窗户换了成玻璃吧。”
他们收获的稻谷和小麦在晒了几天之后,然后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就变成了可以实用的粮食。
拿去一称重,试验田是同样的大小,但今年的收成却比去年好。康熙对此大为满意,还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夸他做得很好,关心农耕就是关心老百姓的温饱。
又给了他不少赏赐,让他明年再接再厉。
接下来就是今年的水患问题。虽然因为靳辅革职,没有再大规模修筑重堤,但该修补或是加强的地方却并没有松懈。
用水泥做成的混凝土修补过的河堤十分稳固,再加上于成龙提议的挑浚下游河道,解决河道淤堵问题,让河水能够顺利流入大海。
今年,即便是在汛期,各地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水患,山东、河南、江苏几个大省都迎来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丰收。
这个消息让帝王龙颜大悦,这才是增加税收的正确打开方式,老板姓能吃饱,国库也更加充盈。
戴梓这个本来极不受康熙待见的汉臣,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用。
进入八月上旬,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他们又要准备回宫了。
四阿哥和胤祐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年收获的稻米和小麦留下一小部分送去承乾宫,其他就按阿玛去年安排的,分发给畅春园山脚下的老百姓。
他们回宫那一日,沿途的百姓看到皇家出行,远远地跪拜,叩谢皇上。
这里开始建皇家御园的时候,他们还背地里骂官家劳民伤财,现在连续两年得了皇上赏赐,刚搬来的时候,又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恨不得皇上常年住在这里,不要回宫。
他们刚回到宫中就传来一个消息,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去世了。
他在临终前,让另一位同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安多,将自己毕生的著作都运进宫来,送给了康熙。
这些著作包括天文、地理、军事、航海、历法、数学、医学等等。
胤祐曾经听过南怀仁讲课,那些周游列国,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曲折离奇的传说,以及不同地方的植物、动物还有人……
这些都让胤祐深深地向往,小家伙也曾笑着对阿玛说:“我也好想坐着一艘大船,到南大人讲到过的那些地方去瞧瞧。”
康熙对此的态度却颇为不屑:“咱们大清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地方,那些弹丸小国有什么可去的?”
胤祐觉得阿玛说得不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去看过了解过才知道。
比如南大人就提过,意大利善于制作玻璃,宫中大块的穿衣镜就是他们制造的。
可见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制造大块平板玻璃的技术,值得学习。
还有,荷兰人善于造船,他们能造出有几千个酒桶那么大排水量的船。
据说在遥远的黑龙江,萨布素将军和沙俄开战就要用到战船。
难道他们的造船术不值得大清学习吗?
但是阿玛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让年幼的小朋友不解。
他把南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大部分放进了弘德殿封存起来,尤其是关于天文方面的,不需任何人查阅。
那些书上记载的东西多有意思,为什么阿玛害怕被别人看到?
胤祐还专程向额娘请教过这个问题,皇贵妃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七,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时间确实无限的。就像你看到的星光或许是来自千万年以前发出的一样。将有限的生命放进无垠的时空就只是沧海一粟。”
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玛虽然被称为天子,但他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他的生命就是有限的。我们无法预知千百年之后的事情。所以,不要妄想可以一直掌控别人的思想,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
“记住,人们要的是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自古以来,揭竿而起的老百姓都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而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知识。”
额娘的话让胤祐思考了很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有明白。
但是他知道,每天读那些《四书》、《五经》没法让他们修建出更坚固的河堤,也没法让他们种出更多粮食。
中秋节的家宴上,胤祐终于见到了他大哥的新媳妇。
大福晋祖上并不显赫,她的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才提高了门第。
福晋也进宫来过几次,都是向惠妃请安,胤祐从未见过。
这次家宴,胤祐才第一次见到了大嫂。这才想起来,人家当秀女的时候,他和五哥就已经偷偷见过了。
只是那时候,大福晋还是个十二三岁,未出阁的格格,现在也十六七了,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
而后,胤祐又看到大福晋身旁还站着两个从未见过,也不认识的姑娘。
他惊讶的问皇贵妃:“她们俩是谁呀?”
皇贵妃说道:“那是大阿哥的两位侧福晋。”
这个胤祐知道的,保泰的额娘就是裕亲王的侧福晋,就跟宫里的嫔妃一个道理。
胤祐好奇,总是盯着他大哥的三个媳妇看。
皇贵妃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在琢磨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
小家伙如实以告:“看我大哥的侧福晋。”
皇贵妃嗤笑:“不许看!”
“为什么?”
“哪有小叔子盯着嫂子看个没完没了的?”
小家伙却说道:“他们三个看起来关系不大好。”
皇贵妃“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
胤祐说:“你瞧安嫔和静嫔总是跟大福晋说话,夸她端庄贤惠,还说让她明年就诞下皇长孙,旁边那俩侧福晋表情一直这样。”
他学了个皮笑肉不笑,想翻白眼又不敢的表情,可把皇贵妃笑死了。
“你可真够闲的,”皇贵妃把装着醋汁和螃蟹肉的小碟往他跟前推了推,“赶紧吃饭!”
毕竟宫中好几十个妃嫔,唯一当婆婆的就只有惠妃。
她今天可是众人的焦点,就连宜妃和荣妃也夸她有福气。
儿子大婚之后,正式开始帮着康熙处理一些事物,尤其是这次巡幸塞外,太子没有伴驾的情况下,大阿哥更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位继承人。
但是,大阿哥却一改以前张扬的性子,做事稳重了许多。
再加上这儿子出落得愈发英武不凡,康熙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若是以前,看着皇父对大阿哥赞赏有加,太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对一些事情想得也愈加透彻。
无论如何,他是皇父昭告天下册立的皇太子。太皇太后生病期间,代替皇父在内阁处理奏章的人也是他。
出尽风头,大加赞赏又怎么样,他才是无限接近权力中心的那个。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总感觉皇父这些时日对大阿哥如此偏爱,是因为朝中要出大事了。
果然,就在中秋节之后不久。才上任左都御史不久的郭绣,又抛出了一个大招。
他又上书直言,弹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交通声气、糜帑分肥,指使佛伦偏袒靳辅等罪状。
武英殿大学士余国柱与明珠勾结紧密,勒索官员,被人称之为“余秦桧”。
康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震惊,并且也没怎么纠结,直接就给明珠定了罪,罢相、革职、抄家。余国柱亦被革职。
这么多年来,明珠一直位高权重,可以说是康熙身边,除了索额图,权势最大的大臣,康熙对他极为信任。
然而,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众人在感慨帝王无情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明珠与余国柱对汤斌置之死地的时候,康熙就噌收到过一份来自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密奏。
他说:“官已经被明珠卖完了。”
康熙对此大为震惊,他问高士奇:“为什么没有人弹劾明珠?”
高士奇只说:“人谁不怕死?”
到现在,康熙足足忍了他一年,就是要看看,朝中还有些什么人是跟他一党的,好一网打尽,将明珠一党连根拔起。
靳辅、佛伦、傅拉塔、余国柱……这个庞大的势力渗透到了六部、九卿,他们买官卖官,贪赃枉法。
另康熙颇为惋惜的除了明珠就是余国柱,他在朝为官36年,曾经清正廉明,励精图治,为大清王朝立下不朽功勋。【百度百科】
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让这样一位官员,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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