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菜、切菜、烧火什么的也不用她亲自做,苏海棠只负责指挥,底下自有人接着往下做。“把那乌鸡骨剁的碎一些,这样熬出来的汤才容易入味,葱姜都准备好,还有寻块细纱布过来,把这些陈皮、莲子、草果什么的都包起来。”苏海棠一边单手杵着自己的腰,一边指挥道:“放上黄酒,葱姜,红枣,枸杞,恩,枸杞补身子你多放一些。烧着旺火,等香味出来了,再用中小火温着,直到所有的鸡肉都炖的骨肉分离的滥熟,就可以盛锅了。”
仔细的看了一圈,确定已经架在炉子上的煲锅没有什么问题了,苏海棠这才施施然的回了内殿。她袖子里偷偷藏了个辣椒。趁着无人时,大大的咬了一口,一股子辛辣味便卷上舌尖,自从怀孕后,她这口味也变得越发刁钻了,一会儿想吃酸,一会儿想吃辣,时不时的还想吃点苦的,着实把寒露两个折腾的够呛。食指长的红色小辣椒,几口就被苏海棠吃进了肚子里,她两只眼睛里都被辣出了眼泪,小舌头不停地的伸出来伸出去的,看着可怜死了。
紧急的喝了一壶茶水,苏海棠这才从辛辣的地域里被解救了出来,看了眼房间里立着的时记,苏海棠在心里算了下,觉着宝笙应该要回来了,便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今儿是宝笙第一次下学,苏海棠希望能在门口迎接她。
那丫头会不会不习惯啊?
能不能在课堂上坐得住啊?
老师严不严厉啊?她小的时候可是挨过父亲的手板子的,不过宝笙她爹是皇帝,老师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等啊等,等啊等,就等来了那个蹦跳着跑过来的小丫头。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厚实裙子,上身套了件白色的马甲,两条长辫子一甩一甩的,就像是头欢乐的小鹿,一咕噜的就奔了过来。
“娘,您怎么站在这。门口风大,吹生病了怎么办!”这下丫头看多了寒露两个管着她的场面,也开始有学有样的动不动就不许这,不许那的了,可把她威风坏了。“弟弟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啊!”每日一摸,下学回家的小姐姐十分亲热的对着母亲的大肚皮自言自语道:“看着好像比昨儿更大了些。”
又不是西瓜。
苏海棠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宝笙谢挎在身侧的小书包接了过来,这书包是苏海棠亲自做的,十分简单,其实也装不了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小孩子带着个新奇罢了。
母女两个说笑着往里面走去,宝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都不同苏海棠追问,就叽叽喳喳的把今儿一天所发生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苏海棠听的认真,觉得宝笙适应的还不错。看她积极性这么高,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娘亲,女儿不要上学之类的场面。
午饭时,那蛊枸杞乌鸡汤已经完全煮好了。苏海棠给宝笙盛了碗,剩下的就让人打包送到南书房去。皇帝自从南巡那次大病一场后,身体一直都比较虚弱苏海棠不会做别的,便吊法的煲起汤来,端木殊也很给面子,据说每次都是喝了的。用完了午膳,母女两个午休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宝笙起来开始练字,她说惜月已经能够很好的写出字了,还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她也要抓紧时间练习,绝不能输给别人,让人嘲笑。
雪白的宣纸铺在桌面上,宝笙全神贯注的写着大字。苏海棠手里拿着针线,时不时的抬起头看她一眼,见女儿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由摇摇头,失笑了下。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的苏海棠已经是七个月的身孕了,而这一年的新年也即将来临。
与往常的那些年一样,宫里过年的方式总是大同小异的。而且端木殊下了口谕,以苏海棠身体不适需要安心养胎为名,免了她出席宫宴。老实说,不用去应付那些个场合,苏海棠心里着实是感激的。
于是,除夕那日。
【漪萱殿】早早的就落了锁门。
苏海棠让人置办了一桌席面,寒露、微瑕、莺儿、安德海、小越子,明月。彩霞几个都上了桌子,她们吃的是铜锅子,那锅子底下烧着炭火,里面用隔板挡着,一面是浓白的大骨头汤,一边是飘着红油的辣子汤。
切成薄片儿的牛羊肉,毛肚片,灌成串的猪血、鸭血,以及一盘盘的白菜、酸菜、冻豆腐,白萝卜,干蘑菇……再加上配好了的芝麻酱、酱油汁儿,在寒冷的冬天吃在嘴里,又怎是一个美子了得。宝笙这小丫头是第一次吃锅子,尝试过一口后,立即就“疯”了。一双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也不嫌烫,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羊肉片,还带着血丝的就往自己的小嘴巴里面塞。
苏海棠也不遑多让,吃的那叫一个痛快。
今年的这个除夕,是她过的最顺心的一次了,至于明年嘛——
“祝主子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来年平安诞下皇子,有儿有女,阖家圆满。”
寒露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脸上俱是止也止不住的笑容。
“祝主子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来年平安诞下皇子,有儿有女,阖家圆满。”一桌子人也都站了起来,各个举着酒杯,笑眯眯的恭贺道。
“娘——”宝笙也像模像样的举起特意给她榨的一杯果子汁儿,笑的能够看清八颗牙齿:“新年大吉————”
“新年大吉。”苏海棠含着笑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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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年,开了春,一条噩耗却传了进来。
西六院的木婉儿没有了。
她是投井死的。
“死的时候,样子是极惨的,身子被水泡着,肿的不像话。还有那张脸整个是被打的开了花。”安德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打听了,是德妃娘娘让人下的手,木采女被压着受了一百下的掌刑,约么是受不了这个屈辱,一时想不开,就投井自杀了。”
苏海棠深深的闭上了眼睛,整个身子都是在颤抖着的。
木婉儿被贬后,是求到她这边过的。只可惜皇上心意已决,苏海棠试着的求情全部被档了回来。她无奈之下,也只能从物质上尽量周济着些,冬日的时候她让安德海送过去不少棉被、棉衣、炭火、等过冬的东西,本来想着等过了年,皇上没那么大的气时,在求他把木婉儿放出来
不是苏海棠圣母,也不是她有多喜欢木碗儿。只是王雨薇那件事情带给她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这严重导致了“西六宫”这个地方,在她心里面几与阎王殿无异。
而今日,那里面又多了条亡魂。
“德妃早就看悦贵人不顺眼了,眼见悦贵人失宠被贬,就下了如此毒手,真真是心狠手辣。”微瑕显然也气的够呛,骂了声:“如此妇人,怎配的上一个德字。”
单雪确实有理由去弄死木婉儿。
苏海棠想起了多年前花园假山后的那一幕。
“真是有够猖狂!”苏海棠深吸一口气,双眼中闪烁出愤怒的光彩。
“就算因为本宫的原因,让她死了,又能如何?”单雪咳嗽两声,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一个被表哥厌弃的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木婉儿看着是单纯,可也是因为她,就让自己在普一进宫时,遭受到了非难,表哥也是在那个时候看自己不顺眼的吧!”
单雪笑了两下,越发觉得只给那贱人一百巴掌,真是便宜了她。
“咳、咳咳咳咳————”
“娘娘,您的病还没好,快把药趁热喝了吧!”天气寒冷,单雪又故意折腾,这身子骨打进冬后就没有好过。
“本宫不喝,拿走!”单雪勾起嘴角笑了两下:“傻孩子,本宫现在就得病着,病的越重越好呢,到那个时候,表哥就会来看我了。”
婢女无法,在单雪的强硬下,只能把手里的药液到掉了。
木婉儿的死无声无息的,并没有在后宫中掀起什么波澜。苏海棠见状便明白了,皇帝没有往下追查的意思。翻了年,天气开始回暖,之后来到五月,苏海棠也正式进入到了待产期。
“你们家主子可在?”这一日,林凡过来看望苏海棠。
“回宁妃娘娘,主子在呢!正和沈贵人说这着话!”
林凡脚步一停,片刻后才淡淡的哦了一声。
果不其然,屋子里苏海棠正和沈寒霜说着什么话,两个人靠的挺近,偶尔还会相视一笑。林凡轻轻攥了下手中的帕子,抿唇叫了声:“苏姐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苏海棠待她不如以往热情,似是有意冷淡的感觉。
“宁妃娘娘安——”苏海棠笑了笑,作势要起来行礼。林凡忙上前一步把人按了回去:“咱们两姐妹,何必这样见外,你身子沉,快歇着吧!”
苏海棠点了点头,脸上微微一笑道:“娘娘,快请坐。”
那一头沈寒霜也行了个礼,不过她为人冷淡,此时也不再说话,就跟那冰雕似的坐在那里,脸上一拉,活像是别人欠她一百万那两银子似的。
林凡的脸上依然覆着轻纱儿,她现在虽然是面容有差,不过到底是因着伺候皇上才烙下的毛病,后宫中的人也没谁拿她的脸说事,而且林凡最近的圣宠算是不错的,不仅封了妃,皇帝还给她换了一处住所,是比原先要大十倍以上的【宁和殿】大把的赏赐也是不缺的,那些个珍宝瓷器之类的,都是一箱一箱的往那边抬的。
“沈贵人什么时候与姐姐这样交好了?”林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圈,用着开玩笑的语气道:“姐姐可不能偏心,有了沈贵人这个新人就忘了凡儿这个旧人啊!”
“宁妃娘娘说笑了。”苏海棠微微一笑,却也不接她那话茬只问道:“娘娘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凡听她一口一个娘娘的,有意拉开距离,心里面便开始有了几丝不悦,暗道:莫不是这位沈贵人说了些什么,让她对自己有了成见。
这却也不怪林凡想不到是自己暴露了的原因。
送给宝笙那皮球上涂着的蓝磷草,寻常人根本闻不出一点儿味道,林凡非常有自信不会被人何人发觉,而且那东西是有着挥发性的,过个半月一月的,药性都散了,更是寻不到什么痕迹。只可惜,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沈贵人可是个连丁点异味都能嗅出来的灵鼻子,她那诡计,也早就被苏海棠获悉了。
“我做了些小衣裳,小鞋子之类的给你未出世的孩子,姐姐不要嫌弃才是。”林凡微微一示意,站在她身边的小丫鬟立刻把手里拎着的包裹放在了榻桌上,打开了看,果然几件颜色各异的小衣裳,林凡的绣活很不错,做出的东西也十分精致。
苏海棠拿起一只虎头鞋,上下看了看,笑着点头道:“做的可真好,多谢娘娘了!”
“姐姐今日怎么总叫我娘娘!听着怪刺耳的!”林凡嗔怪的说道。
苏海棠摇了摇头:“礼不可废,你现在已经是妃子的份位了,我再称呼你为妹妹,让人听了便会以为我不懂规矩了。”
林凡眼中的光亮微微沉了沉,片刻后,才摇了摇头道:“姐姐就是多礼,不过在私底下可不准拿我当什么娘娘,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姐妹般的处着。”你若真拿我当姐妹,就不会来害我的孩儿。苏海棠在心底讽刺的一笑,撇开眼睛不想再去看她。
沈寒霜第一个告辞的,林凡没一会儿也走了。
“宁贵妃拿来的?”微瑕看着桌上那一叠儿的小衣裳。
“恩!”苏海棠没什么精神的答了句。
月份大了,需要的精力也就大,苏海棠现就常常犯困,每日都要小睡四五次的。
“哼…那奴婢得赶紧拿下去烧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往上面弄些害人的东西。”
“压在箱底,远远地放在就行。”苏海棠想了想后,这样说道。
微瑕不太愿意的恩了一声,抱着那叠衣裳走了。